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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美文学 > 软刺猬杨骁季晴杨 > 76 第75章 以身犯险
 
冬去春来,到了四月。

纪潼宿舍重又齐聚,去了非洲的侯进带着满臂的疫苗针眼还有黑了几个度的皮肤回校了,四个人去学校旁边的湘菜馆搓了一顿。席间他自然是主角,讲自己在非洲的经历讲得唾沫横飞,几大盘菜也堵不上他的嘴。

王腾边听边搭腔,问:“那边安不安全,不说挺乱的么?”

“还行啊,”侯进夹了一筷子的扁豆丝送进嘴里,“我在首都,没什么危险,不过隔道海峡就是战区,那边儿危险。”

“又打起来啦?”

“打啊,怎么不打,停火协议就是废纸。不过吧,不过去就没事。”

王腾笑得傻呵呵的:“谁没事往那儿跑,那不是找死,你说是吧纪潼,纪潼?”

旁边的纪潼一顿饭几乎只顾走神,压根儿没说几句话,被人喊了两三声才惊觉失态:“怎么了,要倒可乐?”

可乐在他手边。

侯进咬着筷子尖打量他的脸:“哥们儿这次回来怎么感觉你心事重重的,病了?”

其实哪是什么心事,相思病而已。梁予辰昨天没回他短信,他心里总有个牵绊绊着,没法儿痛快畅亮。

“病什么病,”他低头去旋可乐瓶,“我没病。”

“嗨。”王腾不着四六地朝侯进挤眉弄眼,“估计失恋了,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侯进瞅他那样儿就乐不可支:“他失恋了你高兴什么,难不成你想趁人之危跟他好啊。”

“你放屁。”

这一声由王腾跟纪潼同时发出,气沉丹田。纪潼气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怎么会喜欢他?”王腾却说:“那么多漂亮姑娘我喜欢他干嘛。”

仔细一对比琢磨其实有点儿问题,不过还好钢铁直男们心思浅。

“去去去,口水都滋我脸上了。”侯进拿筷子轰他们,“开个玩笑而已这么激动干什么……”

“谁让你瞎开玩笑的,”纪潼敛着眸,“这儿到处都是同学,传出去我怕我对象误会。”

他一点儿也没有避讳的意思,到处宣扬自己有对象的事。

候进一口可乐喷了八百米远:“大哥,除了你貌似没人当真吧。再说你什么时候有的对象?”

“过年的时候。”

“看来是长辈安排相亲来着。哪家姑娘啊,瞧把咱们法语系小霸王给祸害的,魂不守舍了都。本校外校?本地外地?”

“本校,外地。”他吃了一小口菜,筷子咬在齿间抽不出来,“已经毕业了。”

众人愕然:“你小子搞姐弟恋?”

温柔可人的大姐姐,多少嫩葱直男的终极梦想。

“唔……可以这么说吧,随便你们怎么理解。”

再问,什么也不肯多说了。

又吃了半晌,侯进忽然想起件事,拿筷子那头扒他小臂:“对了,你哥呢,你哥怎么样了?他不也毕业了么。这回我去非洲同行有一小姑娘还认识他呢,缠着我问东问西,想让我帮他牵线。”

纪潼一听,眉头登时皱起来,老大的不乐意:“哪个小姑娘?牵什么线?”

“搞对象的线呗还能什么线。诶,说真的,我看人姑娘心挺诚,要不我把她联系方式推给你。”

“推个屁。”他立马撂了筷子,“我哥已经有对象了,俩人感情比你这肤色还深。”

“嘿嘿嘿!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他们深他们的,别带上我行么?”

话音刚落,纪潼又瞥他一眼:“以后少帮我哥保媒拉纤,他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先操心操心王腾吧。”

侯进好心办坏事,平白遭顿数落,蔫不兮兮地说:“行吧行吧,你哥对象我们认识么?学姐学妹?”

纪潼拿起杯子抿,目光左顾右盼间有点儿不自在,半晌才答:“学妹,小好几级。”

妹就妹吧,无所谓。

王腾一听,拍桌子就喊:“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我早说过他喜欢十七八岁的,你哥整个一假正经!”

逗得一桌子人哄堂大笑,纪潼抿着笑放下杯子就往他脖子攻去:“说谁假正经?我掐死你。”

吃着闹着,几人的手机同时一震,班级群有新消息提醒。刚打开一看,侯进就喊:“哎哟喂,复试结果挂网了!”

两周前的复试,算算时间是该公布结果了。

四人当即刷校园网,登时在名单里找到了王腾跟纪潼的名字。一个宿舍考上了两个,连侯进都与有荣焉。王腾一看见结果就跑出去报喜,纪潼也跟着他一起出去,两个人分立餐厅门口一左一右两个角落,头顶是片不中不洋的遮阳棚,脸颊被中午的阳光映出棚布的红,喜气洋洋地打起电话。

纪潼第一个当然打给他妈:“妈!我被录取了,结果刚公布。”

电话那头的胡艾华正在跟叶秀兰逛街,一听就高兴得什么似的,忙不迭说“恭喜儿子恭喜儿子”,连叶秀兰兴奋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又问:“儿子,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妈下午就买。”

他刚想说要换手机,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不缺不缺,我什么都不缺,妈你给梁叔叔换个手机吧,我看他还在用三年前的旧手机。”

这是变着法的收买人心。反正花他妈的钱给梁予辰的爸换手机,他妈高兴他爸高兴梁予辰也高兴,全家都高兴。

胡艾华在那头夸他懂事,他美滋滋听着,背靠白墙,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学校大门。

曾经犹豫要不要考研,怕见梁予辰,也怕考不上,真的一路准备下来才发现一切都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考研没那么难,梁予辰更没有再行纠缠,如今倒是自己缠着他。

想到这里,他推说还要跟导师联络,草草截断胡艾华的话,又拨通梁予辰的号码,每按一个数字期待就多一分。

从上个月起梁予辰已经离开了特纳,据说是启动了一个新项目,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纪潼与他的文字短信从每天好几条变成了隔一两天才有零星两条。

其实纪潼是有不安的。两个人分开以后生活越来越远,他不知道梁予辰在忙什么,梁予辰也很少主动提,总是他问一句答一句。慢慢的,他将自己身边所有人所有事说了一个遍,也就不知再说什么,找不到话题。这也是异地恋的通病。

所以现在他才特别高兴,因为终于又有给梁予辰打电话的契机。

三米外的王腾兴奋地手抄裤袋跟家里人聊天,纪潼拨了号在听电话里连接的声音,两人视线对上,王腾笑着冲他抬了抬下巴。

纪潼也笑了一下,背过身去,静静地听嘟声。听到第六声时,忽然惊觉现在这边是中午,那边却天还未明,急忙慌张地要挂断。谁知手指还没按上去,电话却通了,他听到一句饱含浓浓倦意的“hello”.

“哥。”他忙又把听筒贴向耳朵,左手塞住左耳以便自己能听得更清,“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那边静了一下,沙哑嗓音才再次响起:“潼潼?”

纪潼愣了,说:“是我,你没存我的号码吗?”

“前两天刚换了手机,你的号码我记得住,所以还没来得及存。”

“怎么又换手机?”

“丢了。”对面似乎不愿多说,问,“这么早打电话来怎么了?”

纪潼隐约有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虚无感,慢慢说:“研究生录取结果出来了,我被录取了,跟你说一声。”

梁予辰说了句:“恭喜你。”话里还有化不开的困意。

纪潼左手举累了,放下来,问:“你就没什么别的想跟我说?”

电话里静了两秒:“想听什么。”

“我想听什么你才说什么,所以你其实没话跟我说?”

话里话外都带气。梁予辰的声音终于完全清醒,问他:“怎么了,怎么生气了。”

“没生气,”纪潼心里发酸,“就是感觉你好像跟我都没话说,也不主动联系我,给你发短信你也回得很慢,视频从来不接,我根本不知道你在忙什么。”

空气沉默片刻,梁予辰主动认错:“对不起潼潼,这段时间太忙了,可能忽略了你,过几个月就好了。”

纪潼不争气地吸了吸鼻子,问他:“过几个月就是夏天了,你回来吗?”

梁予辰先是说:“应该可以回去。”顿了顿又说,“一定回去。”

他这才高兴起来,又被哄了几句,终于忘记了一开始的小情绪。

后来他返回餐厅付了自己的那一份午饭钱,收拾好东西,背起包,下楼走在那条曾送走过梁予辰的路。

王腾看见他要走,在他身后喊:“走了?不回宿舍了?”

他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背后上的平安符悠悠晃着,肩上落了朵晚开的禾雀。

日子也在平安符的晃影里掠过。

虽然想念得很,纪潼却并非全副身心都围着梁予辰转,准研究生现如今有许多自己的事。

大四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功课,他又不用找工作,侯进在非洲认识几个法盟的人,后来把他跟王腾一起介绍进了本地法盟做兼职,主要负责组织庆典活动、法语歌手过来做文化交流,顺道再赚点儿给梁予辰买领带的钱。

四月末还迎来一位“不速之客”——吴忧只身一人来中国了。

纪潼去机场接他,从后面拍了下他背的吉他:“嘿!”

他转过头一脸的惊喜:“潼潼!”

“祖国欢迎你。”

自特纳一别后两人没见过面,倒是吴忧用起了纪潼介绍给他的通讯软件,整天在上面发一些自己拍的照片和录的歌,纪潼看见了就会点个赞回复两句,因此感觉上并没有变得陌生。

听说他没地方住,纪潼第一个念头是把他带自己家里去。不过一来他的身份不好解释,二来他是来寻亲的,肯定不止住一两天,一直住在自己家总不是办法。

两人上了大巴以后纪潼问他:“你身上的钱够不够住一周酒店?周末我带你去租房子。”

吴忧连忙点头:“够,我带上了我所有的钱。”还拍了拍背包表示身家全在里面,纪潼连忙拦着他在大巴上露富。

安顿好以后纪潼又等他冲了个澡,傍晚两人清清爽爽地出门觅食。

走进一家火锅店,里面辣油沸沸、热气腾腾,还没吃就想打喷嚏。坐下以后纪潼让王腾点,王腾先是推说自己不会点,后来实在架不住纪潼的热情便点了两个素菜。

纪潼笑问:“怎么了,出家了改吃素?”

他知道王腾是误以为要AA所以想省钱。这一顿原本该他请,但为着吴忧的面子,纪潼有意没点破,顺着他的意思没点贵菜,荤素搭配着来。

等菜的时候纪潼问起他们姐弟俩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又问起他这次来具体有什么打算。

吴忧说:“Constance还是老样子,予辰走了,我也走了,只剩一对乌龟陪她。”

说话的语气有些心酸和挂念。又说:“我找到父母就会回去。”

纪潼顿时明白他说的乌龟是自己买来送给梁予辰的那对,因不能带上飞机,想必就留在了Constance处寄养。

“乌龟是我哥留下的吧。”他问。

吴忧点了点头,尝试着喝了口酸梅汤,眼睛鼻子酸得皱到一起:“他去那边以前交给我姐姐的,让我姐姐好好照顾,费用他出。”

纪潼听哥哥这样上心,心里很甜蜜,说:“那是我买给他的。”

吴忧喔了一声:“难怪他那么重视,还托我帮他打听怎么样能把乌龟寄回中国。”

“寄回国?”纪潼觉得奇怪,正要问时服务员端着滚烫的锅底就过来了,就只能停住,等锅架好以后才问,“干嘛要寄回国,他不是还要回特纳的吗?”

活物单独邮寄比经由主人带回通关要难得多,中途是生是死谁也无法担保,这一点按理来讲梁予辰不会不知道,所以纪潼觉得讲不通。

可被他这样一问,吴忧像是突然语塞,支吾不答。

他双眉微蹙:“是不是我刚才问的问题太复杂了你没听懂?”

其实吴忧的中文听与说都很不错,只要没有太难的词汇他一般都能听懂。

“我也不知道。”吴忧低头撕开一包湿巾擦手,“他没说为什么。”

看着他为难的表情,纪潼心下顿时明了:他们有事瞒着自己。要提前寄回宠物,最近又总是无缘无故失联,想到这两点,纪潼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不能怪他多心,彼此感情基础本就薄弱,刚在一起就又分开这么久,关系如同雨中危墙般摇摇欲坠。他垂眸搅着碗中的小料,心里已经是糟烂一片,看也不看吴忧,只轻声问:“我哥是不是打算跟我分手?”

“啊?”

倒把吴忧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啊。”

“不是吗?我现在给他打电话他都很少接,说几句就不耐烦,还要把乌龟寄回来,是不是他自己短时间内不准备再回来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句,嗓音都已经不对。

“不不不。”吴忧立刻像有无数句话要反驳,可挤在喉间又被中文表达掣肘,急道:“不是你说的那样,你说得不对,他不会跟你分手的!”

“你怎么知道?”纪潼抬起一双蒙雾的眸子来看着他,脸上挂着无数委屈,“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

“反正我就是知道。”吴忧急了,薅了薅自己的头发。

两人守着一盆慢慢沸起来的红汤谁也不动筷,光顾着为梁予辰心里的想法打辩论。

“真的,你别冤枉他。”大概是觉得事因出在自己身上,吴忧显得坐立难安,长长一条板凳容不下他的屁股,“他做事有他自己的考虑。”

“什么考虑?”纪潼紧抿着唇盯着他,嘴角倔强得很。

“你别逼我嘛,我答应了他不能说的。”

一听这话,纪潼更是难过生气。能告诉吴忧的事情却不能告诉他,到底谁跟谁才是一对?这段时间积压的失落一瞬间通通从心底的角落涌上来,他闷着头一言不发,强忍着不掉眼泪。

吴忧傻眼:“你又哭啦?”

纪潼咬着后槽牙:“烟熏的。”

又开始赌气:“他爱干嘛干嘛,爱去哪儿去哪儿,大不了一拍两散,谁说我离了他就活不了。”

吴忧一听,这还得了?忙与他挤到一条板凳上攀着他的肩安抚情绪。

“你别哭啦,被你哥知道了我死定啦,你想怎么样你说嘛。”

纪潼立马转身死盯他:“那你就告诉我怎么回事。”

“……”吴忧见他实在坚持,哀叹一声好吧,又闭了会儿嘴巴才说:“他去北非做翻译了,怕你担心,不让我告诉你。”

“北非?”纪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愣着自言自语,“北非……”

下一刻脑中忽然闪过午饭时侯进说的话,心脏猛跳,身体像弹簧一样噌的站起来:“那儿不是在打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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