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摸了摸下巴,回忆说,“这范老头吧,赌,特别喜欢赌,哪怕就是没饭吃就要去赌的那种人。十赌九输,欠了一屁股债,又瞒着家里,直到债主追上了门。家里没钱啊,那怎么办呢?卖闺女……”
我愣了,这说话要负责,造谣可是要抓进去了。
陆然扣住我的胳膊,示意我别说话。
我咬牙,深吸了一口气。
文沁也握住了我的手,让我稍稍安心了一些。
“那可真的是要卖闺女啊,债主不过是看了小闺女一眼,范老头当即就说把这闺女送给他抵债。当时,有个有钱人在Z村搞开发,不知道怎么的,小闺女一来二去就跟那有钱人搞上了……”
“那有钱人叫什么名字?”我实在是忍不住打断。
师傅摇了摇头,“那我哪儿知道啊,当我是神仙哪?”
陆然道,“师傅,您继续说。”
“开发搞完,有钱人要走了呀,但是不带这闺女走,据说是因为那男人是有家室的。”师傅摸了摸下巴,瞥了眼红票子,继续喜滋滋的说,“反正后来有钱人就带着这闺女走了。”
我失神。
文沁低声问,“师傅,那闺女走了之后,范老头呢?债还了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这几年来,你们是我第一个见到来找范老头的。”
我问,“那范老头现在在哪?”
“哎呀,我刚不是说了嘛,范老头不是让闺女接城里去住了吗,有钱啦,飞黄腾达啦。”师傅说完,眯着眼睛问,“还有事儿没?”
见我们不说话,他有些不耐烦了,“有话快说呀,我还赶着挣钱呢!你们这不耽误我的时间么!”
“没有了,谢谢师傅。”陆然朝他笑了笑。
“行嘞,那我走了!”
临走前,师傅还笑呵呵的说,“若是今晚不回去,我知道有家民宿环境特别好,联系我哦。”
……
师傅明确说这就是范美英的老家。
可是,范美英没把范老头接到A城,而且她说,范老头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我看了看这生锈的门锁,我说,“我想进去,我要进去。”
文沁抓了抓我的手臂,“你疯啦,都五年没住人了,还进去干嘛呀。”
“我要进去。”我又重复了一遍。
陆然什么都没说,竟问邻居大婶借了一把大扳子,将这锁直接给砸了。
“陆班长……”文沁轻呼了一声。
陆然喘了口气,眉目含笑,“既然来了,不进去,也会是她的遗憾。”
“止芯,那我们进去看看。”文沁拉着我,朝里面走。
还没走几步路,邻居的大婶追出来了。
她朝我们大喊,“唉,你们干什么的!”
她见到刚刚陆然,大吼一声,“好小子,借把扳子是用来砸门偷盗的呀!”
瞧大婶这表情,俨然要寻一帮人来逮住我们三个小贼。
陆然安抚,“阿姨,您误会了。”
“误会,这门锁都让你给砸了,还叫误会?”
陆然将我拉到大婶眼前,“阿姨,您看,这姑娘长得像谁?”
大婶愣了三秒,脱口道,“美……英!”
“对,她是范阿姨的女儿,叫江止芯。”陆然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真的是美英的女儿?”大婶疑惑。
我迟疑了一下,“我是。”
“你姓什么来着?”
“……江。”
大婶竟然特地问了我一遍姓氏……
心想,有戏!
我略略激动的追问,“阿姨,当年在这搞开发的男人……也行江?”
“是的,姓江。”大婶回忆了一下,“叫什么江时年江总吧。”
陆然看了我一眼,平静问,“阿姨,您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哎呀,当时不搞开发吗,上头可高兴了,等项目工程完成的时候,上头组织全村欢送,什么横幅啊锦旗啊,都全送了。那场面,可大了。”
末了,大婶招呼我们说,“这屋子许久没住人,都是灰尘,去阿姨那儿坐坐,喝口水。”
我说,“阿姨,容我先看看。”
…………
大婶家中。
大神给我们倒了三杯水,“来,喝点儿水。”
又问我,“美英怎么没回来啊,这都快十年没回了,也没有消息。”
十年,如此之久。
我一愣,颤颤的问,“十年没回,没有消息,阿姨您怎么还惦记她?”
大婶陷入了回忆,“美英小时候可怜哪,范老头爱赌,她娘又死的早,是我看着她长大的……不过还好,没跟错人。我担心有钱人看不起咱们乡下人,她也一直没回来,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她好,她好的很。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根本和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如实道,“我妈过的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啊,美英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听我这么说,大婶连连说好。
可我这心里就根本不是滋味!
陆然喝了口水,看了我一眼,我抬眸和他四目相对。
他说,“这次,是范阿姨让我们陪同止芯来给外公扫墓的。”
在场的另外三人,同时愣了。
我和文沁吃惊的看向陆然。
我虽知道范老头没有被接去A城生活,可我也没想过他死了的事情。
文沁喃喃道,“怎么会……范爷爷死了?”
大婶浑浊的眸子中也满满都是震惊,迟疑了半晌,声音中带了哽咽,“别人都说美英没良心,嫁了有钱人,就不认这里的老根了,我就一直不信,你看,我果然没信错。”
我和文沁还在没反应过来当中。
陆然又问,“来之前范阿姨说了地址,可我们给忘了,现在给她打电话又怕她勾起伤心事。阿姨,您能带我们去吗。”
“能,当然能!”
去的路上,全是灌木丛,还会有山坡。
一步一步都走的很艰难。
我扣着文沁的手,“小心点儿。”
文沁也紧紧抓着我的手,“嗯,你也是。”
陆然走在我俩身后,护着我们,生怕我俩脚下一个不小心就滑了下去。
文沁打趣说,“陆班长,你护着止芯就行了,我没事的。”
陆然看了我一眼,“几人来,就要几人回去。”
我心头微颤,这是一个男人的担当。
我低声道,“谢谢。”
他朝我笑,“文沁受了伤,你也会内疚一辈子,我不愿意让你内疚。”
大婶指了指前面,“到了,到了,都走累了吧,休息一会儿,这里的山路确实不好走。”
我拿出手机,翻了几张大城市的照片给她看,“阿姨,这是我住的地方。”
“是美英住的地方吗,这么好啊。”她欣慰的笑了笑,在看见我和范美英的合照的时候,更加欣慰了,直言,“先苦后甜,先苦后甜哪,真是老天保佑。”
末了,她看向那矮矮的根本就不想坟墓的墓,“老范,老刘,你们可以安心了!”
“这墓……”文沁走到我跟前,为难的问,“怎么这样?”
大神遗憾说,“讨不到债,就让人给砸墓了,还是村里人护着,才没有全砸烂。”
我后背一阵发冷。
真是暴力。
我给外公外婆上了香,磕了头,呢喃问,“外公,现在他们都说,您女儿是小三上位。呵,我这小三的女儿,怎么还有脸跟你说这种话。”
“止芯呀止芯,怎么能说这种话!”大婶忙是上前,对着墓说,“老范,老刘,可别听闺女瞎说,闺女还小,不懂事。”
我跪着,没有起来,看着墓失神说,“阿姨,您知道我没胡说。”
大婶一愣,神情尴尬,“傻闺女呀,你说什么呢?”
“我妈跟我爸在一起的时候,我爸是有家室的,对么,所以我妈就是……小三。”
别看我说的理所当然,实则心痛难当。
大婶后退了几步,“胡说!”
文沁上前将我扶起来,陆然说,“阿姨,这张照片你可见过?”
“没见过,不过这上面的人我倒是认识几个。”
我挤上前,就是帖子上那照片。
可是,我手上的照片,除了范美英,其他人都被打上了马赛克,而陆然手上的照片,竟然没一人打马赛克!
我愣了,“陆然,这照片……”
陆然拧眉看了我一眼,我忙是禁了声。
忽而,我又想得通了。
陆然懂电脑,要恢复一个打了马赛克的照片,应该不是很难吧。
大婶指着照片说,“这是美英,这是林芬,这是村前面的二婶子,这是老沈,不过已经去世了,”
林芬。
别说,这林芬好似我在哪儿见过,这脸生的感觉熟悉。
这时。
手机有电话进来。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陆然,文沁,怎么办,我妈的电话。”
“接。”陆然薄唇微启,“自然一些,别紧张。”
我背过身去,接了起来,“妈。”
“玩疯了,忘记回家了?”范美英有些生气,“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回家吃饭!”
我抿唇,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支支吾吾应了几声。
“早说别跟那种穷丫头在一起,你看你现在,哪里像个千金小姐的样子!”
电话里满满都是嫌弃的声音。
我说,“妈,我说过了,她不是穷丫头!我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
“住嘴,你是隆和集团的二小姐!”
我也气的颤抖,“我今晚住文沁家!”
“她家住在龙湖湾是吧,行,你就给我住着,我过来接你,也好当面跟那丫头说几句话。”
“妈,妈,我错了,我不住。”
我忙是缓和她的情绪,并求助于陆然。
陆然示意我把电话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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