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聿快步上前,站在我的身前,将我和阮琉夏隔开。
他冷眸看向阮琉夏,“你来做什么。”
阮琉夏脸色一变,立马挤出笑容,“我听说奶奶住院了,我就来看看。”
“看见了吧?”
“呃?啊,嗯,看见了。”她愣愣的回应。
他冷然道,“那阮小姐请回吧。”
阮小姐。
一声尊称,拉远了他和她的距离。
阮琉夏也意识到了,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你赶我走?”
“我们一家人有话要说,阮小姐在场,总有些不方便。”顿了顿,他说,“还请阮小姐行个方便。”
她的双眸中,满满都是震惊。
她难以置信的一步步退至门口。
蓦地,她折身,恶狠狠的朝我说,“沈清欢,上有神明看着,不信抬头看,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命硬,还是奶奶的命硬。”
我双手不禁狠狠握紧!
江时年出现在门口,“琉夏。”
阮琉夏吓了一跳,浑身一颤,本能向后退了一步,直到看清身后之人,才松了口气,“江叔叔。”
“琉夏,你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
“我……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她挤出了一个微笑,“叔叔,我先走了。”
“好,那你路上小心。”江时年浅浅一笑。
阮琉夏扯了扯嘴角,对我说,“祝奶奶长命百岁。”
她为何会对着我说,为何会对着我说这句话。
我全然动她的意思。
此刻,我脑子里乱的很。
虽我不信她口中的这句“相生相克”的狗屁话语,可被人这么一说,像是一个诅咒一般,总觉得心里很异样。
就好比——
你有一个信佛的朋友,某一天他对你说,他的佛珠莫名其妙断了,还叫你出门小心。
这个时候,你简直就想骂娘。
他的佛珠断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让我出门小心?
我抓狂的握了握拳,立刻被江止聿的大掌圈住。
他看了江时年一眼,“爸,您看着奶奶一会儿,我带清欢出去走走。”
江时年应了一句,“嗯,去吧。”
……
“阮琉夏对你说了什么?”
我迟疑了,起先是不想说的,可最后还是说了。
“她说,老人家有一种说法,说这孩子和奶奶的命互相生克,说两人都想活下去,所以会争斗,会争个……高下。”
我抚了抚小腹,低声道,“我倒不信这句话,就是觉得被这么一说之后,心里有点膈应。”
江止聿握了握我的手,“这几日,你也别来医院了。”
“啊,为什么?”
“我送你回去。”
我站定,“我不回去。”顿了顿,我又说,“除非,你说理由。”
“老一辈的人对那些什么传言都多少有些信。”
他扣了扣我的手,“还是不要多生事端。”
“可奶奶她……”
“奶奶若是醒了,我肯定带你过来。”他宽慰着。
想起阮琉夏说的那些中伤的话,我很是难过。
我说,“孩子无辜,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又在这种时候。”
江止聿嗤了一声,“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哪怕跟自己没关系,见什么都还要掺一脚。而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总要诋毁一下,好让自己心里图个快活。”
他说的不无道理,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些人。
我认真的点了点头,“嗯,奶奶会看着孩子平安降生,我还跟奶奶讨了红包。”
他宠溺的摸了摸我的头。
…………
连着三日,我都没有去医院。
惜闻很开心,因为有我陪着,可没人知道我心中的那份焦急。
惜闻拉着大熊问我,“妈妈,爸爸最近都在忙什么啊,怎么都不陪惜闻呢。王妈也是,这几天都没出现。”
我眉眼含笑,“王妈去照顾太太了,爸爸工作忙。”
“太太。”惜闻想了想,“对啊,太太好久没来看惜闻了,惜闻想她。”
喉头蓦地一哽,心头涌起酸楚之意。
惜闻奶声奶气说,“妈妈,等爸爸回家,我们一起去看太太,好不好呀。”
我一愣,“好呀。”
我看了看时间,“到点啦,是不是该睡午觉啦。”
“妈妈陪着我睡。”
“好。”
我拍着惜闻的后背,她乖巧,很快便睡着了。
女儿像爸爸,儿子像妈妈。
我看着惜闻睡着的样子,那长长的眼睫毛……
眼前全是江止聿的脸。
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我把手机拿在手上,也翻出了江止聿的电话。
纠结良久,我还是拨了出去。
电话那头很久才接起来,而且接电话的是王妈,不是江止聿。
我这心里头就很急了呀,“王妈。”
“少奶奶……”王妈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心想,是不是完了……
我问,“少爷呢?”
“老太太病情恶化,又送抢救室了,少爷和老爷过去守着了。”王妈说,“少爷手机没带身上,我见是您的电话,然后我才接了。”
“我马上过来。”
我挂了电话,给俞希希通了个电话,让她过来看一下惜闻。
等到俞希希赶到后,我稍稍交代了一些事情,便去了城北医院。
江止聿平日里都不给我打电话,只晚上回来的时候跟我讲讲情况。
说的又模棱两可,没想到,情况竟然是这样……
……
江止聿见我来,又急又气,“你怎么来了!惜闻一个人在家?”
我也急哭了,锤着他的胳膊,“你是不是每次都给我报喜不报忧呀你,你干嘛不跟我说实话啊。”
他一愣,忙是安慰我,“别哭,别哭。”
我也不想哭啊,可哪里忍得住,眼泪就是哗啦啦的往下流。
“别哭了!”江止聿呵斥了一声,也是心烦。
我被吓了一跳,还真被他呵斥的忘了哭了。
他见我懵了的站着,上来抱我,歉意我说,“对不起,我刚刚说话重了。”
我埋在他的胸膛上,低声说,“是我太着急了,是我不对。”
江时年坐在长椅上,揉着太阳穴,低头看着地面,一个字都没说。
不过三天不见。
他鬓角的头发,似是微微白了一些。
我难过不已,“爸。”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只道,“哦,清欢来了。”
他的眼角,生出了皱纹。
我忍着眼泪,没有说话。
他又说,“止聿说你怀上二胎了,别站着累着了,坐下等。报喜不报忧也是我让他这么做的,老太太的事情,我们会看着的,你得照顾好你自己。”
……
老太太推出手术室转入病房之后的一个小时,她醒了。
我们激动的都说不出话来。
她吸着氧气,看着我们三,老泪纵横。
过了大半辈子,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江时年,也留下了男儿泪。
他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哽咽的叫了一声“妈。”
老太太欣慰的笑了笑,却把视线投向我和江止聿。
她艰难的抬手,朝我们招了招手。
我和江止聿忙是上前,“奶奶。”
“臭,臭小子……”
江止聿一怔,忙是应,“在,臭小子在这。”
老太太痴痴的笑了笑,看向我,“丫头……”
“奶奶,我在。”
“过来,让奶奶好好摸摸。”
我俯下身去,在老太太的手碰到我脸蛋的时候,眼泪已经在我眼眶里打转了。
“奶奶,您好好摸摸。”
她闭上眼睛,气若游丝说,“丫头啊,我要把你的样子刻在心里,这样,我去了那边才能告诉你爷爷,他最疼爱的孙子的媳妇长什么样子……”
老太太的手指虽然不光滑,手指还带着细微的茧子。
可摸在脸上明明不疼啊,这心里怎么就这么疼。
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流着泪,握住老太太的手,“奶奶,您慢慢摸,不着急,可一定要把我的样子记仔细了……”
“是呀,老头子肯定羡慕我……”
江止聿迅速别过头,擦掉眼角划过的泪水。
良久。
老太太睁开了眼睛,环顾了四周,目光翘首,像是寻着一个人的身影。
我问,“奶奶,寻惜闻吗。”
她艰难的“嗯”了一声,“惜闻…没来吗?”
“来了,在路上!”
江止聿一怔,疑惑的看向我。
我认真的点点头,“真的在路上,奶奶,惜闻马上就到了。”
来的时候我碰见了医生,医生说老太太年事已高,又受了重伤,日子不长了,很可能就下不了这手术台。能下手术台是最好,只是家属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很自私的做了最坏的打算,去急救室之前,通知了俞希希带惜闻来医院。
听此,老太太安心的点了点头。
我和江止聿说,“我去问问俞希希现在到哪儿了。”
他没多言,只应了一声。
出了病房门,我赶紧给俞希希打了个电话。
“希希,到哪里了。”
“堵在江海路上了。”俞希希甚是着急,“奶奶的情况怎么样,抢救回来了吗?”
“救回来了,可情况不大好,奶娘想见惜闻。”
“啊啊啊!”俞希希抓狂的拍了拍方向盘,“前面一辆货车翻车了,翻了一地的啤酒瓶,整条路都堵的不成样子。”
我一愣,“希希,拜托你了。”
“清欢,等着我!”
我听见俞希希说,“惜闻,干妈抱你走去看奶奶,好不好?”
末了,俞希希又对我说,“我抱着惜闻走过来,奶奶,可要撑住……”
老太太见到我回到病房,期待问,“丫头,惜闻到了吗?”
“到,到了,就在医院门口……”
老太太露出了笑容。
可我……撒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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