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五岁就养儿子了?还挺可爱。”
这是他从未见过面的大舅,看起来很沉稳的青年,压得住底下调皮捣蛋的兄弟,但背地里酷爱飙车,有次趁母亲不在,还偷偷把他放车头一路迎风破浪,毫不顾忌他的死活。
“这猫不错,给阮蜜也养一只吧,你有兄弟吗,大外甥?”
这是他从未见过面的二舅,很柔软的性子,就是也舔,整天阮蜜长,阮蜜短。
阮蜜说想猫猫,这男人在他身上薅一把毛就送过去了。
不过最狗的还是当属他的父亲。
他记得母亲说过,要是父亲能在薄家好好长大,他会是个非常善良开朗的人。
呵。
骨子里的东西哪是后天环境轻易能影响的。
在实验所死命提示后,他父亲为了套出他的身份,居然要找只母猫和他强行谈恋爱,这是长辈能干出来的事?
有那么一瞬间,他挺想拆散父母。
不过后来,父亲追问他出生的时间时,他还是有点感动。
对,只是有点。
毕竟被逼着用猫爪敲键盘是很不舒服的。
猫的生命就那样,长久不了,父亲想让他出生,他懂父亲的想法……
他没说,上次母亲生产时,他就进了这梦境,这一次估计也是一样,他会进入下一个梦境,或者说……下一个空间。
可没想到……
鹿野掀开被子下床,拥有人类的双脚踩实地面让他有种混沌感。
走进浴室,他洗了把脸,盯着镜中自己潮湿的脸,他意识到,没有下一个空间。
他回来了。
推门走出小院,十七岁的少年站在偌大的鹿宅中,只觉得周围太过空旷而寂静。
他想起来了。
每年,他和父亲都会陪着母亲回来江南住上很长一段的时间。
以前,他没有太多特别的感受,只知道这里以前很热闹,一到十五就会放下所有事一起吃团圆饭,只知道他有记忆起这里就是这样,鹿宅很大,人很少……
但经历过一狗一猫的生活,鹿家的一砖一瓦都对他来说有了特别的意义。
鹿野一个人独自走在鹿宅,穿过弯弯曲曲的长廊,仿佛还能听到几个仍年少的舅舅在这里追逐打闹,可细听之下却只有风声穿梭,长廊下的芭蕉长得正好……
他推开正厅的门,里边摆设一如记忆中的,只是没了坐在那里笑眯眯喝茶的曾外祖父,也没了眼睛不好还要织毛衣的曾外祖母。
门外的石板路上,长辈们谈笑风生的画面像被扬走的一场沙。
他只看到一点影像就什么都没了。
鹿野突然觉得很空,整个世界、整个人都太空了。
他慢慢走着,走到那面斑驳的墙面前,上面是颜色褪去的家族树。
少年伫足很久,才慢慢蹲下来,抬起手去摸上面融进墙漆的名字,指尖停留在“鹿之绫”三个字上,旁边没有薄栖,也没有鹿野。
整棵家族树淡得……仿佛马上要完全失去痕迹。
鹿野站起身来缓缓往后退,转眸望向寂寞而冷清的鹿家,无法从梦境里抽离出来。
桥下流水潺潺。
他一个人走过一段又一段,停在古树院的门口。
他的父亲在少年时得到舅舅们的认可,一群少年人约定了时间总是在这地方密谋些什么,有时候探讨些超越他们年龄的大事,有时候又探讨些恶作剧……
迎着阳光,鹿野一步步走进月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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