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性命来逼迫他。
因我真切地知道,无论何时,那种骄傲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是丧失了从前的记忆,也不能改他对生死与尊严的观念,除非——
几乎是不假思索,楚风暖迅速地出口:“你说我恨你,那么,究竟是恨到了怎么样的一种地步?”
“恨不能剥皮饮血、挫骨扬灰,断我生世轮回路!”
“好,我同你走。”他问道,“虞赤樨,若你我仇恨真到如此地步,你还愿意留我在身边,你当真不怕我报仇?”
楚风暖脸上的神情倏地凝重,带着探究意味的话语传至我的耳朵里,却又像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我突然笑起来:“可要你承受了那么多的流言蜚语,还要忍受我的纠缠,难道你就不想杀了我?”
楚风暖,承认吧,这些时日以来,你的温柔不过是可以营造出来的假象。
那种刻在心间的恨意,不论怎样,都是会流露出来的。
爱一个人,是能准确捕捉出他的异样的。
任何一个风吹草动,都足以让我下定决心去探究,只为离他更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
楚风暖再不言语,可我的金蝉脱壳必须提前了。
我的帝位来得太过轻易,甚至毫无阻碍。
这未免太过令人起疑。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二十年来,与父皇明里暗里交锋多次,胜败难算,已足够教我懂得何为君威难测。
母后一直想要楚风暖的性命,而此前,父皇与楚风暖的交易却又背着我,让我无从查起。
这两人,该是我在这世上最为亲密之人,可如今,却也是这两人,实实在在地教我体验到了提心吊胆。
非但楚风暖的性命难以保障,便是我自己,也没法去确定,我的父亲母亲,他们会不会为了所谓的权势,亦或是自己多年未能纾解的恩怨,悄无声息地便将我的性命取走了。
我一向少拿主意。
此时,唯一的念头便只有逃离。
走得远远的,再不与这帝京的一切恩怨纠葛相纠缠。
我承认,我懦弱得让人笑话。
连楚风暖也瞧不起我。
他说:“你连女扮男装,坐上这天子尊位也敢,此刻竟为了性命舍弃,虞赤樨,我倒不知,该赞你勇敢无畏,还是贪生怕死了。”
“我便是贪生怕死,可死也要拉上你做个垫背的。”
我到底还是没能敢与他尽数坦白,只能告诉他,我们之间有着万千的血海深仇,而此刻,若再留在帝京,我们都必会有性命之忧。
楚风暖不怕死,他只是不信我的一面之词。
他这人其实赤心义胆,总一定要弄清楚一切缘由——所以他怕我死了以后,待他恢复记忆后,便再难找我寻仇了。
他说,既是血海深仇,必得手刃仇人,方才解恨。
那时的我,大约是笃定了他不会有记起一切的时候,又坚信着那只小凤凰的故事,所以傻乎乎地怀抱着一线希望,竟问起来:“若你当真知道了一切,果真会杀了我吗?”
岁月太长,隔得太久太久,我亦记不起来,他究竟有没有回答。
直至后来,我亲身体验到了,方才知道他给我的答案。
朝中大事,我已将远在南境的九皇叔召回——年少时,他乃父皇的眼中钉,于是在父皇登基后便被贬去了南境驻守。而后,我又开始陆陆续续地启用着曾经去往九原收拢的能人异士,打压徐家孽党,以及母后曾经的爪牙。
我想父皇既然忍得住气,便欲用九皇叔来逼一逼他。
斩草须除根,我不能给楚风暖留下任何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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