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光亮逐渐将黑暗笼罩，一道身影从黑暗之中闯了过来。
墨东流见温遥倒在地上，飞快将她抱起：“快找太医。”
陆轻寒点点头，“云常呢，他人在哪儿？”
“回禀将军，云公子受了伤，不过此时已经醒过来了。”
刚才一片混乱，哪里还有人能够顾得上云常。
墨东流抱着温遥顺着地道返回，神色冷厉道：“陆轻寒，外面的那些虫子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陆轻寒没说什么，他走到一个尸体前，将对方脸上的遮挡拿了下来，可看清了对方的那张脸，他的身体整个僵硬了下来。
“将军，怎么了？”
陆轻寒听到手下的人问，一颗心却微微紧缩了一下。
“没什么，只是，这人脸上的胎记有些眼熟。”
这具尸体的额头上，一片褐色的瘢痕密布着，这样奇特的痕迹也是令人觉得惊骇。
他隐约记得，年少时有一个孩子跟他说过，他就是因为长得太丑了才会被赶出家门。
那孩子的面孔已经记不清了，唯有那块疤痕还记忆犹新，如今两个面孔重叠在一起，他的心猛然瑟缩了一下。
他转身对着墨东流道：“此人当年也是旭阳院内的一员，没曾想他没死。”
墨东流心口一紧，他知道当年旭阳院发生的那些事和谁有关。
“北冥家！”
这三个字，从他的口中咬牙切齿的说了出来，那仿佛地狱里面的恶鬼在对着他伸出手来。
想要要千方百计的，将他从这份平和的生活之中扯进那更深层的地狱，这次对温遥的下手，也不过是在给他一个警告。
他身上流淌着北冥家的血，纵然这血脉十分的歹毒可恨，却依旧是维持他生命的根源。
“我知道了。”
墨东流神色冷淡的说了这几个字，抱着温遥走出长长的地道，出现在地面上。
那些军队站成一排，迎接着温遥和墨东流的到来，如今百姓夜晚都是闭门不出，整个大街上都十分安静，不见一个行人。
云常捂着左肩膀上的伤势走了出来，见到温遥的状况急忙道：“快将她放下，去找几个产婆或者医女来帮忙。”
这产房之内自然不能有男人在，此时的规矩便是如此，不然会显得不吉利。
就连墨东流都被赶了出去，云常带着其余的几个医女在这街道旁边找了一个药房就进了去。
刚开始那掌柜还爬起来要阻拦，结果墨东流直接一沓百两银票拍在掌柜的脸上，令其顿时头晕目眩的滚了。
所有侍卫连同墨东流一起守在门外，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医馆大门，这里有现成的药材方便不少，云常一边让人熬药，一边观察着温遥的状况。
擦拭了一下脸颊，温遥感觉到脸庞冰凉，缓缓睁开双眼。
她唇角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苍白干裂，但是眉眼之中却透着精芒。
“我出来了？”
云常点点头。
“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公子，药熬好了。”
云常将药碗接过，放在温遥唇边：“快喝下去，我从未帮被人接生过，不过毕竟是大夫，有这两个稳婆在，应该能放心一点。”
温遥点点头，没有任何排斥的将汤药喝下，已经度过了一个难关，接下来的，将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转折。
度过了，皆大欢喜，满堂笑语，度不过，前尘尽消，一切枉然。
“我相信你，云常。”
她勾起唇角笑了笑，眼神之中的光彩却是令人心生暖意。
云常摸了摸她的头，眼神之中藏着一抹无奈：“你信我，可就连我自己都不信自己，你失血过多，情况有些不太妙，刚才我给你的是一种偏方，也属于云家禁药，那便是能够让你保持清醒，不管多疼都不会晕过去。”
温遥动了动唇：“我不怕，没事的。”
两个稳婆面面相觑，双手有些哆嗦的拉了拉云常的手：“这根本不行的，太晚了，生不出来的。”
“是啊，如果强行产子，没准最后会一尸两命，这孩子会在母亲腹中窒息身亡。”
两个稳婆都是经验老道之辈，可谁见过这等狼狈的孕妇。
而且，温遥的肚子有些不太正常，纵然见多识广的两个婆子，也是一脸茫然错愕。
温遥其实有些感应，自己这次应该怀的是双胎，在这种时候还生下双子，没有良好的医疗条件之下，绝对是死路一条。
她心里都清楚，可还是想试试。
“我不会出事，也不能让东流担心，这里有很多我舍不得的东西，我不会放弃的。”
她盯着云常，看的云常心里发苦。
“若是实在不行的话，你跟我说，我有种秘药，如果不能两全其美，可至少能够保护住大人。”
听到她这话，温遥眉头轻轻蹙起。
“云常，我也有种办法。”
“什么？”
听到温遥这么问，云常瞪大双眼，满脸不解的看着她。
就见温遥半靠在枕头上，汗水已经将身下的被褥湿透，她抬起纤纤玉手，指了指自己的腹部。
“从这里开上一刀，然后在缝合起来，如此一来就能两全其美。”
云常震惊不已，被她的话给惊愕到了：“胡闹，简直就是胡闹，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有人如此做过，你别告诉我你看到过。”
温遥勾起唇角笑了笑。
确实，这个时代有太多不便，就算是云常有办法做到，可术后感染，没有完美的消毒设备，还是无法做到一切完好。
“我知道你可以的，还有，这个办法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我亲眼看到过很多次成功的经验才说出来的，这样，反正我又不会晕过去，你尽管来就好。”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在你清醒的状况下，用刀划开……”
温遥点了点头。
她的眼神之中当真没有普通女子的半点恐惧，好似将生死都置之度外。
云常的手却有一点发抖，她不会，没做过，心里更是慌乱，害怕眼前这个朋友下一刻就要死在她手中。
一只手抓住她的手指，温遥轻声道：“我真的没事，我跟你说，我忍痛的能力厉害着呢，而且我会告诉你怎么去做的。”
云常闻言，没有办法只能按照温遥的说法去准备，可是这里的东西都不太干净，又没有真正的酒精去消毒杀菌，温遥只能让人搬来一坛子陈年烈酒勉为其难。
她先是喝了几口，这样有助于麻痹痛觉，在没有麻醉之物的情况下，这种东西已经算是不错之物了。
可惜就是不能多喝。
不然会对身体和孩子也造成损伤，那就得不偿失了。
就好比手术以后，那些止痛的药剂都是不可以多用的，不然会给身体留下很强的后遗症，剩下的也就只能依靠温遥自己了。
“云常，动手！”
干脆的发下号令，云常手中的匕首放在火焰之上灼烧了一下，她稳住双手，在那几个稳婆的蜡黄面色之下，下了刀子。
墨东流看了一眼天空，黑夜越发浓郁，就连星光月色都被遮掩了下来。
心慌意乱，那种无法言喻的感受令他坐立不安，不断在门外踱步，一旁的一些侍卫面面相觑：“王爷，您要是着急就进去看一眼。”
“不行的，这男子不能进去，撞了血腥晦气的话会令孩子体弱多病的。”
“那云大夫怎么进去了，他不也是男人嘛？”
“人家是大夫，他不进去怎么办！”
“这不是也不行，是男子就不能进去，除非万不得已，这是规矩。”
“看王爷的表情，我倒是觉得有猫腻，那云大夫不会不是男人吧！”
那些猜测逐渐接近了真相，一些声音细细碎碎的从人群之内传了出来。
有些明眼人已经看出来了，毕竟从王爷坚决不进门，就能知道他为何让云常跟进去了。
“难怪那云大夫和我们王妃形影不离，王爷还不吃醋，看来真是个女人哎！”
“这伪装的还真是太像了，那云常大夫平日里看着就清俊的很，这要是换了女子的妆容，不知道有多漂亮。”
墨东流的冷厉眼神扫视了一圈，窃窃私语逐渐消散，那些人立刻正襟危站，昂首挺胸的不敢再发一言。
时间过的极为缓慢，里面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就在月色逐渐变得苍白，霞光在天边显露的瞬间，里面终于有了孩子的哭声。
“哇……哇哇……”
那声音令所有人的脸色都跟着雀跃起来：“王爷，王妃顺利生了！”
“快看看，男孩还是女孩！”
无数双好奇的眼睛从门口盯着，大门却紧闭着，依然没有半点动静。
墨东流的身影已经站在门前，一只手高高抬起，却又不敢敲击，害怕打扰道了里面，让里面的人受到惊吓。
孩子的哭声在里面响彻，众人还沉浸在了这一片喜悦之中，可当大门被人打开的时候，随着清风吹过，一点血腥味冲入了在场所有人的口鼻之内，墨东流抬起眸子，就见到里面云常浑身是血的站在床边，还有两个抱着孩子守在一侧的嬷嬷，而床上的人，却没有半点动静。
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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