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之内的烛火缭绕,空气之中飘散着那种浅浅淡淡的薰香味。
穿着白衣的梅儿和竹儿互相换着,为太后灵堂之前的香坛续香。
梅儿红肿着一双眼睛,拿着一株和原本一样的红色长香换上去,令这灵堂内的味道许久不散。
温遥就坐在不远处,她的鼻子很灵,能够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浸染了那种味道。
梅儿转过头看到温遥,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小姐去休息一下吧,这灵堂之内有奴婢守着,哪里有人能挺得住七天七夜。”
温遥抿了抿唇,她已经一天两夜没睡,但是也没有觉得有多困。
当年训练的时候,她可是能够坚持长达五天不眠不休,保证水平。
如果只是跪在这里的话,除了膝盖受不了之外,她偶尔小睡,七天还是容易的。
既然答应了,那她就不会食言:“我还坚持的住。”
梅儿唇角动了动,看了看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哽咽:“太后若是看到您这样也会心疼的,您不必一直都跪着,可以坐下休息一会儿,就算诸位皇子也顶多守灵一两天的时间,您一个人会受不住的!”
温遥嘴角一勾,面色神情松了松:“你先退下吧,等坚持不住的时候我会休息的。”
她说完这番话,依旧低着头不发一言。
一天两夜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她感觉膝盖有些僵硬。
忽然间,身侧的人动了。
墨东流站起身,将自己膝下的蒲团拿了起来,眯起那双细长的凤眸,将其甩了过来。
“接着。”
温遥被蒲团砸了一下,看到墨东流双膝跪在冷硬的地板上,一时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我不用,王爷你这样的话,明日膝盖会疼痛难忍的。”
墨东流没理她,闭上双眼依旧跪的笔直。
她想要将蒲团送回去,可是看到对方的态度也知道不太容易,她一咬牙将其放在一边,反正她只要不用,相信用不了多久,墨东流会将其拿回去。
时间缓缓流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当黑夜的墨色逐渐消退,墨东流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
她睁开双眼看了他片刻,心中莫名的存了不少动容,她不会平白无故的接受别人的好处,可也不愿意看到他人受苦。
拎着蒲团来到墨东流身侧,温遥咬牙道:“既然王爷不用的话,那我陪你一起跪在地上好了。”
说话间,温遥就要跪下他旁边。
手臂却被墨东流一把抓住,那双细长的眼眸落在她身上,火红的烛光在那双略微有些淡漠的眼神之中流转,墨东流忽然勾了勾唇道:“你跪的这么近,是要与本王拜天地吗?”
温遥的脸瞬间一热,她顿时有些恼羞成怒:“王爷这话可不要乱说,看看这里是什么场合!”
太后刚刚病逝,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真不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额。
墨东流却半点知错的意思也没有:“即便是太后她老人家再次,本王也敢这么说。”
他声音平稳,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波动,然而他笔直的跪在此地,那犹如千金的膝盖跪在太后的灵柩面前,他心里应该对太后还是恭敬的。
不然,按照他的性子,绝对都不会来。
温遥放弃了猜测墨东流心情的意思,再次闭上双眼。
两人就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蒲团都不用了,却也没有任何人说话,好似就在那里较劲。
最终还是墨东流退后了一步,他站起身抻了抻懒腰,看了一眼外面霞光肆意的天色道:“本王回去休息了,一会儿会换墨无筠来,那蒲团你要是愿意留下的话……”
他的话语点到为止。
墨东流大步从灵堂的门前走了出去,淡色的薄唇浅浅的抿着,温遥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过分跳动的心脏总算归于平缓。
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居然每次遇到墨东流,都会做出一些令自己都感觉愕然的事情来。
她当即转身,毫不客气的将两个蒲团放在一块,柔软的落在膝盖处,她安心的等着天亮,又过了两个时辰,有人来了。
墨无筠大步走到门外,昨晚应该是他来守着的,却因为一些意外变成了墨东流。
而这意外,好似不像是意外……
他眼角乌青,嘴角破碎,即便过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恢复多少,墨无筠显然气的不轻,走路都是带火气的。
他停在灵堂门口,有些意外的盯着温遥,温遥一身白衣目光清冷的看着灵柩,没看他。
墨无筠冷声道:“你怎么在这?”
温遥淡淡回答:“太后待我有恩,我会为她守灵七天,若是你想要将我赶走,就去问问太后她老人家同不同意。”
问,去哪儿问?
如今太后都已经入了棺材,难不成他要去阴曹地府吗?
三皇子脸上的怒色在翻滚动容,他怒不可遏的扫了温遥一眼,也不再理会她,直接跪在棺材的前方磕了个头,墨无筠神色冷冰冰的,他不像是来守灵,而是杀人来了。
“温遥,你当初伤了安雪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算账,现在她还没有被安葬,你可是一次都没有看过她。”
温遥笑了笑:“怎么没看过,在将军府的时候,我可看了她很久呢,还很仔细。”
这话是什么意思,墨无筠听的清清楚楚,他更是被气的不清。
“安雪的死没准就和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有关系。”
温遥轻轻侧头:“这里是太后的灵堂,有些话我不想多说,但是三皇子如此发言可就过分了,难不成这世上谁死了都要被说成我害得?”
墨无筠挑眉:“不然呢?”
他就是在故意挑衅温遥,想要看看这个女人的底线在哪里。
他可不想每次被气的暴跳如雷的人都是自己,却总能瞧见她脸上那一抹肆无忌惮的冷笑。
温遥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平淡无波的神情和眼神令人毛骨悚然:“我要真害人,你和温玉死第一个。”
墨无筠:“……”
他很气,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三番两次的被温遥威胁到性命却也无可奈何,他这个皇子的脸都要丢光了。
现如今他看她的眼神都变得,那张脸虽然美,可越看越让人觉得心尖发寒,眼前的这女人,堪比带刺的毒曼陀。
见墨无筠再开口,温遥又淡定的将脸转了过去。
与墨东流在一块相处的感觉不同,墨无筠跪如针毡,冰冷的地面不断向着膝盖冲刷着凉气。
他跪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就受不了了,抬起头看到温遥膝下的两个蒲团,冷声道:“那蒲团有一个是本皇子的吧。”
温遥一愣:“哪里写的你的呢?”
“你……”
他指着温遥狠狠的出了一口气,对着身后的手下喊道:“去给本皇子准备两个厚垫子来。”
那下人脸色一白,劝说道:“皇子殿下,这样可不行,白天皇上一定会来查看的,万一被撞个正着的话……”
墨无筠呲笑:“当本皇子傻的吗,你们留个人在门外望风,到时候父皇若是来了就立刻禀报,你们找个地方将软垫藏起来。”
“这……”
一群下人面面相觑,可是挨不住墨无筠的三令五申,只能去帮他拿东西。
温遥却丝毫没有理会他,这灵堂之内根本没有藏那些东西的地方,到时候皇上来了,他就算想躲也来不及。
时间变得分外难熬,空气都透着焦灼之意。
外面的天逐渐热了起来,教人待在灵堂都会冒汗。
好在为了害怕太后的尸身腐朽太快,宫里将存好的冰块都拿了过来,这才令房间之中的温度变得清凉,让人感觉舒服了很多。
墨无筠就算跪在软垫上也待不住,他不多一会儿就会起身走走,半点恭敬孝顺的意思都没有。
在他眼里,反正这里也没有人看着,只要在父皇来的时候装模作样一番,就万事大吉。
然而才过了晌午,皇上就已经带着一群人来给太后上香,得到命令的那些下人飞快的跑了进来:“不好了殿下,皇上来了。”
“什么?”
显然,皇上根本没有必要来通报,带着人大步流星的来到灵堂外面,这么短的距离,基本上都能将灵堂里面的人看的一清二楚,墨无筠想要将软垫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办?
墨无筠看了一眼旁边的温遥,咬着牙将软垫丢在她身侧,自己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温遥见状又气又好笑。
这男人还真是没担当的很,还好当初她眼睛明亮的很,早早就将他给踹了。
皇上进入灵堂之中,目光一眼就被丢在温遥身后的软垫吸引了,他顿住脚步微微一愣,语气有些怒火的喊道:“这是谁拿过来的?”
站在墨无筠身后的属下还没等三皇子说话就已经道:“是这女子拿来的,属下等人劝说过,却无济于事。”
“对,奴才们亲眼所见。”
墨无筠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松懈下来,这几个奴才还真是有眼色,反正省的他开口了。
温遥一动不动的依旧跪在蒲团之上,她目光都没有任何偏移,眼神都没有给墨无筠一个,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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