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安城中,百姓们纷纷涌进各家成衣铺子购买价格实惠的成衣的时候,李宽来到了引起这场变革的“罪魁祸首”缝纫机的生产作坊——观狮山书院机械作坊。
作为书院最早期建设的只有作坊,机械作坊如今拥有了超过三百人的研发人员,再加上负责试验以及样件制作的匠人,哪怕是不算生产作坊里的帮工,机械作坊也有超过八百人的规模。
这么一座颇具现代特色的机构,更像是一个大的研究所,或者是以研发为驱动力的大公司。
“王爷,这个就是按照你给的图纸加工出来的水力车床,缝纫机上的好些零件就是因为有这个水力车床,所以才能加工出来。”
刘界作为观狮山书院的负责人,亲自陪着李宽视察机械作坊。
如今离观狮山书院作坊成立,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大唐的经济也飞速的发展了十几年,各行各业的技术都有了非常大的提高。
李宽觉得是时候考虑提升一下大唐的科技水平了。
作为工业之母,机床自然就是李宽首先需要考虑的设备。
虽然没有电力来驱动,但是水车在大唐的运用已经比较成熟。
作为最原始的机床来说,使用水力来驱动也勉强够用了。
最关键的是有了机床之后,各种金属零件的加工,将变得容易许多。
除了铸造和锻造之外,机加工将成为大唐匠人们需要掌握的一项新技能。
“使用这个车床加工出来的螺栓,跟八级工加工出来的相比,有什么差别?”
李宽是非常重视螺栓螺钉这些工业标准件的生产制作,在他看来,不管是什么机械设备,亦或是新式的科技产品,如果螺栓螺母和轴承这些基础零件做不好的话,那是不可能有好的产品的。
“王爷,这个问题我来回答把。”
站在刘界身后的戴全站了出来。
作为楚王府推出工匠考核制度以来,首个获得八级工称号的匠人,戴全在各个作坊中的权威性是非常高的。
眼看着刘界似乎有点犹豫,显然对李宽的这个问题不是很有把握,他立马就站了出来。
“戴师傅,那就你来说一说吧。”
对于自己手下的匠人,李宽都还是挺尊重的。
他可以对王富贵这些人发火,但是却是很少会对戴全这些匠人发脾气。
“就生产效率来说,一台水里车床一天可以加工的螺栓数量,是人工的几百倍,甚至上千倍。”
戴全一开始就说出了一个非常具有轰动性的数字。
几百倍的销量提升……
当初刘界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以为对方是不是喝酒喝多了呢。
不过李宽是什么人?
人口加工螺栓,单单那个螺纹就可以把你搞崩溃。
哪怕是你从早到晚的忙碌,也加工不出多收跟螺栓出来。
但是使用车床的话,只要手脚熟练一些,一天加工出几百根螺栓,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宽对这个早有准备,所以很是平静的示意戴全继续说下去。
“车床的生产效率虽然很高,但是目前为止只能生产一些外形相对较大的螺栓和零件,并且加工精度也不是特别高。碰到一些对精度要求非常高的细小零件,我们还是需要依靠匠人来制作。
所以单论一颗螺栓的话,肯定是八级工加工出来的更好;但是考虑到大规模的生产,车床就有无可比拟的优势。像是奔驰四轮马车上使用的一些精度要求不高的螺栓,就是可以使用车床来加工,到时候成本直接减半都没有问题。”
“哦?水力车床的加工精度不高,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呢?”
精度问题,在现在也许不是特别大的问题。
但是伴随着工业的发展,这个问题会变得越来越重要。
像是内燃机这样的东西,如果你的精度不达标,那么根本就不能制作出合格的产品出来。
哪怕是到了后世,华夏的机床精度都普遍比不上德国等过的机床,这就导致了华夏明明是世界上最大的机床生产国和消费国,但是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机床进口国。
因为高端的机床,基本上都需要进口。
还有各种各样的实验室用的仪器设备,普遍都对精度的要求非常高。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用来测量零件精度或者各种物质的参数,如果自身的精度不行的话,那么根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偏偏华夏在这方面一直是弱项。
所以你会发现各个实验室里使用的仪器,但凡是跟高精尖扯上关系的,几乎都是进口的。
“王爷,我们目前的解决方案是先用水力机床进行粗加工,然后再用人力机床进行精加工,这样既能发挥水力机床的高效率,也能提高精度。”
李宽原本以为戴全会说没有办法呢。
没想到居然能够听到一个颇为意外的答案。
“人力机床?”
李宽还真是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哪怕是在前世,在金工实习的时候,使用的苏联时代援助的车床,也都是电力的。
“是的,水力机床,顾名思义就是用水力来作为主轴箱中旋转运动的主要动力,让零件能够快速的旋转起来;而人力机床,则是以人工摇动手柄,让工件旋转起来,从而方便刀具对其进行加工。
如果加工的量非常大,人力机床是很难胜任的,可是如果只是细微的进度调整,却是恰恰可以体现它的优势。我们准备在奔驰四轮马车作坊、朗清钟表作坊和永久自行车作坊首先推广车床。”
戴全的这话很好理解,李宽一听就懂了。
“刘界,书院要加大对各种新技术的研究的支持力度,不要怕花钱,今天花一贯钱,以后可以挣回来十贯钱。书院下属的所有作坊,每年挣的钱都不需要上缴,除了供观狮山书院的运行使用,其他的全部都投入到各个研究所的研究工作之中。”
李宽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泡在实验室里头,也不想天天泡在实验室里头,所以就有必要鼓励其他人泡在实验室。
要不然的话,大唐的工业技术怎么进步?
“王爷,您放心,观狮山书院对各项新技术的研究的支持力度,是任何地方都比不上的;像那个蒸汽机研究所,这几年已经花掉了超过一万贯钱的经费了,但是书院从来没有对其做任何限制,只要有经费申请提上来,我都是直接批准的。
还有那船舶研究所和电能研究所,都是经费消耗的大户,书院都是没有对他们的经费做任何的限制。除了一些实在是很奇怪的事情,其他的我们都是随时满足各个研究所中教谕们的要求。”
刘界说着话的时候,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好当初听了许敬宗的话,对各个研究所的支持从来没有打过折扣。
因为很多研究所都是李宽提出来设立的。
“很奇怪的事情?比如说什么事情?”
李宽突然有点好奇刘界口中说的各个研究所提出的奇怪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
“我举个例子,就在前几天,船舶研究所的一名叫做王忠奇的学员居然提出要使用精钢来制作一艘船只,说是这样的船只更加耐用,可以建造的更大;但是这个提案也太奇怪了吧?用钢铁来制作船只,岂不是一下到水里就沉没了?那个王忠奇还一开口就提出需要一万贯的经费,所以我想都没有想就给否决了。
再比如还有一个机械作坊的学员提出来要制作一辆能够自己行走的四轮马车,不对,不能叫做马车,应该是叫做能够自己行走的四轮车,他提出要申请五十名匠人和三千贯的首期经费去支持他的项目,我也是看都没有看就否定了。”
刘界接连举了两个自己觉得很奇怪的案例,而他也看到李宽果然被自己说的话给震住了,心中也颇为得意。
自己这个观狮山书院的负责人,还是非常负责的。
“你刚说船舶研究所里有学员在研究铁船的制作?”
李宽很是意外的发现刘界说的“奇怪事情”居然是这样的事情。
这哪里是奇怪的事情,明明是让人惊喜的事情嘛。
虽然短时间内,大唐不具备制作铁船的实力,也没有配套的蒸汽机去跟铁船相配合,但是这只是暂时的。
过个几年,大唐说不定就会有这方面的需求了。
如果那时候才开始动手研究的话,肯定会浪费不少的时间。
结果船舶研究所里面居然有学员的眼光这么独特,早早的就锁定了这个让大部分人无法理解的研究方向。
“是的,是一名叫做王忠奇的学员,只不过是在我们书院学习了两年,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提出这样匪夷所思的提案,还狮子张大口的提出要一万贯钱的经费,我实在是很怀疑他的动机是什么。”
“你安排人去把他叫过来!”
李宽瞥了一样刘界,让他就叫人!
这个时候,刘界也发现了李宽的神情似乎跟自己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难道自己今天有哪里没有做好吗?
刘界忍不住从头到尾的回忆了一下今天的场景,没有想到有哪里没有做好的。
不过李宽有指示,他还是立马就去对应了。
很快的,一个长得微胖的学员来到了李宽面前。
“学生王忠奇,见过楚王殿下!”
王忠奇颇为忐忑的看着李宽。
前段时间,他在贞观十八年的经费申请之中,提出了一个吓人的提案,如今已经成为不少人口中的笑话了。
他以为刘界是不是在楚王殿下面前说了什么,自己今天又得被笑话一次呢。
“铁船的设想,是你提出来的?”
李宽看了看王忠奇,没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骨骼一点也不清奇啊。
“楚王殿下。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
王忠奇脸色变得黯淡下来,果然,还是为了这件事情。
自己进入书院两年,除了这一次的提案,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东西值得楚王殿下过问的。
只是没想到自己唯一一次的提案,居然成了笑话。
可是,自己真的觉得铁船是个好主意啊。
“你为何会想到使用铁来制作船只呢?”
王忠奇没有等来奚落或者责骂,反而是颇有兴趣的询问。
这让他的心里好受了一些。
也让他内心已经沉到太平洋底下的希望,又升起来了一些。
“楚王殿下,说起这个想法,还跟您当初写的《三国演义》有几分渊源呢。”
王忠奇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这是自己的一个机遇。
哪怕等会楚王殿下也跟刘界一样嘲笑自己,他也认了。
所以准备好好的把这个提案的背景讲一讲。
“哦?还跟《三国演义》有关系?”
王忠奇的回答出乎李宽的意料。
他怎么都没有办法把铁船的设想跟《三国演义》扯到一块去啊。
难不成王忠奇要生拉硬扯的把铁船跟草船借箭之类的故事搞在一起?
“是的,《三国演义》是我看过的书里面最好看的,虽然它只是一部小说,却是蕴含了权谋和智慧在里头,将浩浩荡荡的历史大事融入到了精彩的故事之中,让人看了不能忘怀。”
王忠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了一顿赞美。
演讲的赞美+回忆+展望的套路,已经是观狮山书院许多人都会的套路了。
毕竟,这里明天,甚至每时每刻都有人上台演讲。
“不过,《三国演义》终究只是一部小说,里面的故事虽然来源于历史,但是又高于历史。在看到曹孟德相关的内容的时候,我觉得跟史书上记载的有所出入,所以就去找了《三国志》等书好好的重新看了一遍。”
王忠奇见李宽只是看着自己,脸上不悲不喜,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下去。
“在看《三国志》的时候,有一段话引起了我非常大的好奇心。里面说:冲少聪察,生五六岁,智意所及,有若成人之智。时孙权曾致巨象,太祖欲知其斤重,访之群下,咸莫能出其理。冲曰:置象大船之上,而刻其水痕所至,称物以载之,则校可知矣。太祖大悦,即施行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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