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儿的爸爸在外是大官,也是邻居口里的模范丈夫,不论人前人后,他总是对妻子客客气气的,两人也很少吵架。
事情的始末却只有林妈妈知道,所有的苦也只有她来扛。
那是婚后的第七年,她刚生下林心儿不久,他经常借口有事,整夜整夜的不回家,对她虽然也是客客气气的,可是也就只是客气,像邻居一般的客气。
她跟踪了丈夫,也就是那天,她看到了自己的丈夫迫不及待的跟别的女人抱在一起。
回去痛哭了一场后她终于还是忍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离开了他一无所有,而且不能让孩子从小就没了爸。
第二天中午林爸爸回来后,她也只是用平和的语气说了这件事,起初还不承认,当她指出那个女人的姓名时他就开始慌了,跪在她面前求她。
十多年过去了,两人都很少提及当年的事,林妈妈清楚他对自己的冷漠,无非就是不喜欢甚至是讨厌自己,可他加倍的对林心儿好,她终究还是没能硬起心肠跟他离婚。
黑夜笼罩了大地,雨水从窗户飞进来,落在她已经慢慢变老的脸上,那股冰冷像是穿进了心里。
她没时间惆怅,好像连伤心也忘了,跳起来往窗户那边跑去,果然,天黑了,又下着大雨。
“不知道心儿会不会淋感冒了?”她喃喃自语,如果能找到林心儿,她无论如何也会拿着伞冲出去把她找回来,可是她没有任何办法。
林心儿已经走到了秦琴的宿舍门口,初春的雨水顺着头发流入心口、后背,风吹的不大,却像尖锐的刀锋一样刮着人的肌肤。
敲响秦琴的宿舍门后,她终于坚持不住蹲了下来,哭的像个孩子。
今天回到家,本来还让她爸帮着找寻张家明的下落,他居然大骂起来,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她从来没有被父母这么骂过。
不过是查线索的那段时间没回部队而已,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爸会发这么大火,还把张家明说的一文不值,顺带着说她也是个不要脸的。
“同志,你找谁?”秦琴的声音,她手里还拿着军用手电筒。
林心儿抬头,手电筒刺眼的白光照在她脸上,碎发黏着额头,脸上混杂着雨水和泪水,秦琴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狼狈。
秦琴没问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说:“快进屋,进屋再说。”说着就来要拉着她进去。
林心儿任由她拉着往屋里走,突然开口说:“我已经没有家了。”
秦琴突然停下来,这个消息像是一记响雷在她心里炸响,双脚也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再也没能移开一步;脑海中重复着她那句话,“我已经没有家了。”
林心儿跑出去后她爸确实说了一句“出了这个门你就不要再回这个家”,可“已经没有家”这个概念却是她自以为的,她自己赌气的想,“不回去就不回去,就当我没有家。”
回来的时候她也下定了决心再也不回那个家,可是心里还是那么痛,见着秦琴还是脱口而出说“我已经没有家了”。她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脆弱。
雨下的更大了,滴滴答答的声音不绝于耳,像悲伤的交响乐。风吹的秦琴打了个哆嗦,她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柔声劝了两句,把林心儿拉进了屋。
进屋后,林心儿还是哭,哭过以后就去洗了澡,才说了几句话就躺在秦琴床上睡着了。
直到她睡熟了,秦琴还是不知道林心儿家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只知道林心儿已经被她爸赶了出来。
后面的半个月,林心儿几乎隔一天就会找自己,秦琴也有些不胜其烦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心儿跟家里闹僵的原因,秦琴对林心儿甚至开始讨厌起来。
女人的感觉非常敏锐,林心儿多少也感觉到了,可是她经常劝说自己,“秦琴不是那样的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不就是吗?她一开始就跟在林心儿屁股后面,为了帮她连进去特战队的机会都能不要,总是替她拿主意。
“霍小文!”林心儿突然眼前一亮,她暗骂自己怎么这么蠢,张家明肯定是找霍小文去了。
她没有去霍小文从小长大的村庄,而是坐车去了陈天雷家,希望他帮自己说句话,让把张家明叫回来,长辈的话往往特别管用。
出门迎接的正是陈天雷,见到林心儿很是惊讶,飞快瞟了她一眼,说:“你是谁家的女儿?”
她没回答,反而问张家明是不是找霍小文去了。
陈天雷不知道霍小文和张家明之间的分分合合,虽然奇怪林心儿说话的语气,他还是照实回答说:“霍小文有事回了老家后,前一阵子张家明就回家找她去了,前天还来电话说要结婚了。”
“他们要结婚了?”林心儿几乎要跳起来大骂,张家明明明说要自己结婚的,他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又要跟霍小文结婚?
是她做错了什么吗?她自认为对张家明已经够好了,她从来没有对别人这么好过,她不明白,张家明为什么会背叛她去跟霍小文结婚。
来之前准备好要跟陈天雷说的话瞬间忘的干干净净,她甚至都没办法思考该怎么办,陈天雷却还在问:“你是小文还是张家明的战友?也是打算参加他们的婚礼吗?”
林心儿像是魔怔了一样,重复着说:“参加婚礼,参加婚礼………我还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陈天雷不知道她怎么了,问了半天她也不回答。他没时间跟她在这里跟她瞎扯,又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林心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双脚却踏着沉重的步调离开了。
在旅舍里一住就是四天,拉上窗帘不是睡觉就是哭泣,无聊的时候就开始胡思乱想,从见到张家明到他最后一次见自己。
离开旅舍的时候,林心儿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阻止霍小文跟张家明结婚。她已经失去了家,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张家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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