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知道,她必然不会这样好心。
“不劳烦妹妹了。”于是陈氏伸手就要拿回绣图。
“姐姐不必客气,你我同伺候老爷多年,又是同一年入府,之间不必生分!”李氏推了她一下,将绣图折叠好放入怀中,领着丫鬟就出了门,“我们走。”
“你!……咳咳咳!”
陈氏着急,断不想让绣图落入她的手里,她连忙追上去,揪住李氏的衣袖,“把绣图还给我……”
“你给我松开!”
李氏掰开了她的手,将绣图藏于身后。衣摆下伸出一只脚踹向陈氏的膝盖。
陈氏被绊倒在地,使得胸口突然难受的厉害,大口喘着气。
“你……把绣图……”
李氏冷冷笑着,“还给你?做梦!这么些年来,我早就可以用各种方法把你弄出府,是你自己非要赖着不走。老爷明明都已经不喜欢你了,你还哪里来的这么厚的脸皮?”
陈氏倒在地上,眼泪朦胧地看着她,“是你……当初是你将自己小产的时候诬赖给我的……可明明就是你自己摔了一跤!……”
陈氏清楚得记得,那一年在后花园中,她明明提醒过李氏不要靠近有青苔的地方,可是李氏偏偏要去,结果滑了脚。
她为了救这个侧室的妹妹,伸手去拉,可两人却一起掉下了冬日冰凉的湖水中。
她李氏爬上岸,自己却差点淹死。可醒来之后,面临的却是老爷一顿的责打,说是她将李氏推下了湖。
那时没有人看见,她只能承了这罪名。可接下来要面对的,是老爷一去不复返的信任,还有李氏的日渐得宠。
一桩桩,一件件,她知道的、不知道的,那些李氏在老爷面前所捏造的很多谎话,就像一座大山将陈氏在这白府死死压住,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李氏看了眼旁边的小丫鬟,打断她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小产就是因为姐姐推了我,我如今都不计较了,姐姐还要跟我计较什么?哼……”
说罢,她转身离去。李氏身旁的小丫鬟见大夫人如此,有些担心,回头看了几眼,生怕这个大夫人真的出什么事情。
但是却被李氏揪住了耳朵,“死丫头,看什么看,今晚的事情要是你说出去,看我不打死你!——”
“是,夫人……”
这偏苑中,又恢复了安静。
陈氏无力地倒在地上,觉得胸口刀割般的疼痛,她剧烈地咳嗽,蜷缩起身体,但还是忍不住,口中呕出大量的鲜血。
混道歉,依旧惦念着那她花了许多时间才绣好的江山图,她多想亲自给老爷,希望老爷的目光里能露出许多年都未曾出现的温柔。
那绣图乘着她满心的相思。
可是大概,再也看不见了吧。
……
炎安城西面,狼族。
一只灰色毛发的狼飞跃出草丛,追着前方几个脚程极快的蒙面人们。不出一会,灰狼纵身飞跃,将蒙面人全部扑到,露出锋利的獠牙。
随即,夜空多出几声凄厉的惨叫声。
灰狼从屋顶跳下,转眼便幻化成人形。
他匆匆赶回殿内,敲门而入。
越千苍依靠在椅塌上,眯着眼睛。一缕薄衫挂在他身上,头发半湿漉,身上的肌肤散发出沐浴后不久的香味。
旁边围着几只卧倒的黑狼,越千苍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只。开口问道进来房间的班若:“你这次回来的有些晚了。”
班若半跪行礼,“是,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擒获了几个探子,不过什么都没交代,咬舌自尽了。”
越千苍撑开眼睛的一点缝隙,看了看班若身上溅到的血迹,“他们即便没有咬舌自尽,怕也是要被你咬死了。以后尽量活捉,不能总让这些苍蝇在我们头顶上转悠。”
“是。班若记住了。”
班若环顾一圈屋内,紫月长老也在。
她坐在距离越千苍不远处的案桌上,披着个厚实的灰色袍子,眼皮因为太过松垮不知道是不是睁开的。
班若抿了抿嘴,这狼族里他有两个最怕的人,一是越千苍,还有一个就是紫月长老。
毕竟这个长老的毒术和医术的本事,天下间是没人能比得上。他若是有什么惹得这个长老不顺心的地方,保不齐哪一天就被毒死。
紫月长老牵着一根金色丝线,丝线那端是尖锐的银针,银针刺入越千苍的手腕里,这是她惯用的诊脉法子。
班若这才注意到,寝殿内还点着混了药草的熏香。
“紫月长老……主子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班若问道。
紫月手指动了动,悠悠答道:“少主身体健硕,老身只是寻常请脉而已。”
“哦……”
班若放心了些,然后想到了什么,又对越千苍道:“主子,白府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那天的女子确实叫白翩翩,是白胜将军的二女儿,虽然是次女,但母亲是正室,另有养育府内的小女儿和长子。那天观景楼坐着的小子,就是白胜将军唯一的儿子。不过这正室所生的儿女,白胜都不喜欢,唯独宠爱侧室所生的长女。那个白翩翩,之前在府里的日子可不太好过,时常挨打。”
“之前?”越千苍将眼睛完全睁开,“那现在呢?”
班若笑了笑,“现在啊,她不是身份不一样了嘛。听府上的下人间传话,白翩翩今日回府的时候,还把侧室夫人和大小姐给踹到荷花池里了。这赢了狩猎之后啊,脾性都大胆了一些。”
殿内烛火晃动,越千苍沉默了一会。
他嘴角泛起些许笑意,眼神望向远处,在悠远的回想着。
班若又问道:“主子既然已经找到,是否需要我把她给带回来?”
“灵胎诞生在即,她会回来的。我倘若将她绑在狼族内,也怕她惹出什么乱子。”
毕竟,她可是那夜徒手死了黑狼的女人。
“多多留意那方的动静,有什么事儿及时告诉我。”
“是。”
越千苍挥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紫月长老将刺入越千苍手腕上的探针收回,和班若一同走出寝殿,将屋门关好。
班若看了眼紫月,准备撒开腿赶紧离开。
紫月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你小子先站住一下。”
班若嘴里喊着疼,又不敢反抗,只好乖乖回到紫月身边,“紫月长老有事吗?”
“少主与这个叫白翩翩的女子,到底发生过什么?”
班若有点吃惊,随即脸一红,低了低头道:“这……这到底发生的事情,我也没瞧见啊……”
“谁问你这个了!” 紫月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这个女子是不是之前与少主有过什么渊源?或者是,有没有和寻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班若摸摸脑门,“渊源?那应该没有,今日在王宫是主子第二次见到她……哦不对……应该是第一次,那天晚上主子说并不知道她的样貌,今日也只是偶然碰见了。紫月长老您野游回来,可能不知道,那姑娘本不是狼族带来的,而是误闯了主子的寝殿,被主子抓了个正着。然后才被主子留下,第二天她还逃走了呢!”
紫月眯了眯眼睛,“能逃走?那倒真是奇闻了。”
“紫月长老可是有什么顾虑?”
紫月看了看班若,摇摇头,“倒也不是,只是少主一向痛恨人,方才见他眼中……”后面的话她没说话,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但愿对狼族来说,这是福不是祸吧。”
班若挠了挠头,没有明白紫月长老含糊不清的意思。
紫月几乎从没看过越千苍的眼睛里透露着那样一种复杂的感觉。
提及到白翩翩时,很是期待,盼望。而且并不是对灵胎,是对怀着灵胎的那个女人。
“班若,你常陪伴在少主身边,如果那女子有任何伤害少主的举动,务必及时告知我。倘若真是个祸患,那么在她临产时,我定亲自消灭她!”
人对于狼族来说,是绝不可能成为友人的。
他们曾经对狼族的残忍都还历历在目,如若不是因为要培育灵胎,她断然不会让少主接近人,尤其是女人。
利用便罢了,如果动了什么不该动的真心,可就是一大祸事!
如今越千苍的母亲不在炎安城,紫月长老也是代替他母亲照顾越千苍,肯定要考虑周全。
班若身子一抖,道了声清楚明白。
抬头再看时,紫月已经走远。
……
白千千将红花汤药偷偷拿回府内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后。
汤药并不是算多,她也是怕真出什么事儿。
递给白翩翩的时候,白千千犹豫了一下,“姐……这药,你要慎重啊。”
白翩翩没有耐心,伸手夺过,一股脑全部都吞了下去,如喝酒一般的潇洒,擦了擦嘴,打了个嗝,顺便谩骂一句这个药太苦太难喝。
以这个红花的浓度,都够普通人掉好几次胎儿了。
白翩翩算了下时辰,如果顺利,待到明天早上就应该会有反应了。
她手指搅着衣角,总觉得心中很是不舒服。抚上肚子,那里似乎正有个幼小的心跳声,贴着她的心脏很近。这是越千苍擅自埋下的‘种子’,她不可以让这个‘种子’现世。
狼王找人生下灵胎,目的也一定不单纯。
她如果真的顺应,简直就是成为了狼族的棋子!
“姐?你还难受吗?”赤云歪着脸问道。
赤云和千千就像两个婢女一样侯在旁边,白翩翩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很是烦心,“我没事了,你们去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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