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二房的主院有些偏僻,至少对于大家族而言着实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主院子是谢庄氏这位二房主事人布置的。看起来有“家”的感觉。
庄氏在床上卧着,瞧自家丈夫一直像个傻子似的笑个不停。忍不住一阵打趣道:“二爷如今有了小囡囡,当真是忘了自己姓什名什的了。亏的我为您添了个女儿,可惜呀。”
谢奕看着面前妻子略微挑眉,“我道是什么事。夫人今儿是吃了陈醋?味道这般大?”
庄氏白了他一眼,“你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怎还这般痞里痞气的?可莫要带坏了老大。这儿也还有个小的。”
“小的还小可听不懂这些话。”谢奕抱着娃又做到庄氏的床榻边沉声道,“说起老大今儿有个师父来寻。说是让明儿同他学艺十五年,中间不得回京。且最后又说了些疯话。说来好笑,这人的功夫我竟探不到一二。天朝里能这般的,算是凤毛麟角。我倒不是怀疑什么,只是这人给我的感觉很......”
谢奕稍微停顿,皱起眉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形容那般场景。那人给他的感觉就是摸不清道不明。
“很什么?夫君不能探得一二,要么便是比夫君强大。但你也说了这样的乃凤毛麟角。何况依照我们家的势力,这人也瞒不得我们。早也是大家伙儿都知晓的事儿。除非本为隐士之人。不过又为何偏偏找上我们世俗之人。要么就是胡言乱语,不知所谓。”
谢奕摇摇头否认,“夫人你不知。我在军中这么多年早就有了些直觉。感觉不一样。”
两人皆陷入了沉默。
半晌庄氏轻声说:“孩儿可知晓?”
“不曾。”
“晚间同他说道一番吧。总规已经十岁,且应该有自己的主张。夫君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是吗?”庄氏沉思了许久,“若是孩儿应了,就由了他去。你信得过直觉,我做妻的自然也是信你。”
谢奕微微颔首,“嗯。你刚生了闺女,近些日子就在床榻将养着。至于百日宴也无需你操心。娘喜极了闺女,我俩插手约莫会引起她老人家的不痛快。瞧着时辰明哥儿应要来主院请安。这天天盼望妹妹的成了真,也要乐呵一段时间。”
庄氏附和地笑着,“是,你们家的就盼着这么个宝贝疙瘩。也不知嫂子怎么样,应在这几日了吧。夫君你遣人看看,大哥糊涂想来也是没有上心过。”
听着自家夫人如此说道,谢奕一时词穷。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罢了,媳妇儿尚在月子这些糟心事情就不与她提。
于是在庄氏的灼灼目光下,他一本正经道:“嫂子那边前几日丫头来过。该备上的都备上了。夫人莫要操心。”
庄氏的目光飘向另外一边。丈夫的敷衍她不是听不出。但只好在心里默默说了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说话间外头候着的丫头掀开帘子进屋,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二爷,夫人。大少爷回来了。刚让下人来了话。现正在老太太那边请安,用膳也留在素芳斋。然后晚些时候过来。”
谢奕道:“那就不必等他,传膳吧。”
丫头应了一声,退下去。整个过程都是低眉顺眼的,看着恭敬极了。
晚间时分正是用膳,外面一阵脚步响起。来人解下自己厚重的披风递给外间的丫头后就进来。双手作辑,分别向正用膳的双亲请安。
他瞧着约莫十岁左右,面上没有附和他年纪的神色,一番做派端正得恰到好处。
谢奕见着他有些不满道:“回来就先去房间换身衣服。也不怕把身上的冷气带给你母亲。”
“明哥儿好不容易才回来,你这当爹的就开始训。我哪里有这么娇气的?若不先来请安就去换身衣服,你准又找个借口说道。”
谢奕听到自己夫人话有些心虚地摸摸了自己鼻子,讨好地看了一眼庄氏,笑了笑不敢言。又不着痕迹地瞪了谢既明一眼。那人看到自己父亲的“小动作”终于老成的面子绷不住,也不着痕迹地翻了一个白眼。
庄氏嗔怒地瞧了一眼谢奕,转而对面前的男孩温和道,那变脸可谓极快。“先去换身衣服出来吧,以免着凉。晚间风露大,即使有披风遮挡总也有露水透衣。”
谢既明即转身去了。再回来已是一件藏青褶子。
庄氏见儿子过来,笑问:“近日功课如何?在军营还习惯?”
“劳母亲挂念,一切都好。”谢既明回答,余光不断寻找自己刚生不曾见过的妹妹。“军营有父亲‘照顾’自是不会差。”
一语双关。谢奕听见气得火冒三丈高,自知现在妻子在旁不好训导这破孩子,就目光炯炯地盯着。
庄氏见儿子的小动作,噗嗤一笑。小老头似的的儿子有了些这个年纪该有的动作,算是托了闺女的福,实在是可喜可贺。揶揄道:“你妹妹喝了奶刚睡下,在隔壁屋子。你明儿再去今日已晚,将她弄醒的话准有你受的。”
这些天见识过小女儿惊天动地的哭声,自己和丈夫两个已经是筋疲力竭。当初明哥儿时候都不曾这般闹腾。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然而婆婆却笑着言了句“将门姑娘这般才是好。长大免了被人欺负”。
谢既明点点头,微微勾起自己唇角,难掩自己好心情。
大伯家的两个妹妹他都不太爱搭理。一个畏畏缩缩,无趣极了。另外一个瞧着和她娘一个模子刻出来,学那些后院的弯弯绕绕倒是蛮快。害自己还挨了祖母几次家法伺候,更是可恶。还是自己有个嫡亲妹妹的好,没那么多繁锁事。
“母亲,小妹可取了名?选了我给的那个吗?”
庄氏面上一僵,有些尴尬。看着儿子亮晶晶的眼道:“你祖母取好了名儿,大名卓然。”转瞬谢既明的神色就阳转阴,赶紧道,“你祖母也是想起你祖父了。一来就当是全了你祖父的念;二则你祖父和祖母一生相濡以沫。‘卓’字更显你小妹是你祖母的宝贝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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