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青,你能帮我个忙吗?”龙渊边走边问。
“你说。”砚青道。
“帮我把小师妹的衣服撕几条口子,再把她头发弄乱。”龙渊道。
“啊?”太初鱼差点一个踉跄,惊愕道,“狼生哥哥你要干什么?”
龙渊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好。”砚青直接伸手揉乱太初鱼的头发,又徒手将她的衣服撕开几条大口子。
“狼生哥哥,这样子好丑的。”太初鱼不明所以道。
“丑就对了,再狼狈点就好了。”龙渊道。
“狼生哥哥你竟然说我丑!”太初鱼瘪嘴。
“狼狈?”砚青略作忖度,顺手弯腰,抄起几块融雪和泥土摸到太初鱼洁净的衣衫上。
“砚青你干嘛?”太初鱼更加不理解道。
“狼狈嘛。”砚青嘴中解释,脚下却不停,三人此刻离今夏已经只有十几步的距离。
金夏终于发现这三个不速之客了,看见自己一行过来,非但不主动躲开,反而还主动凑上门来。
金夏一挥手,所有人立刻原地站定,面向龙渊三人纷纷拔出兵器严阵以待。
金夏左手按在腰间兵刃上,目光冰冷看向龙渊三人,呵斥道,“来者何人,若再往前半步,格杀勿论!”
“何人?”说话间,龙渊三人已到眼前,龙渊郑重其事道,“金夏大人竟不知道我们是谁,这就说不过去了。”
金夏被人一语道破姓名,霎时一愣,心想这人我认识?再三确认,却是不认识,就更加疑惑。
“我们应该认识吗?恕在下眼拙,一时间竟没想起这位兄台是谁。”金夏抱拳行礼,打了个机锋道。
龙渊这时候拉过太初鱼,指着她破烂的衣衫,之后随便指了指金夏队伍中的一人道,“刚才你手下的这名兄弟轻薄了我家小师妹,你非但不阻止,还想包庇,这样的大人我也算是见识了!”
金夏霎时目光一寒道,“我本以为是旧时相识,不成想是来找茬儿的。”
太初鱼和砚青终于明白龙渊要干嘛了,原来是要故意找茬,栽赃陷害金夏,赶紧做好战斗准备。
金夏也剑拔弩张,手下的兄弟也被挑起了无数愤怒和战意,纷纷拔刀相向。
“找茬?”龙渊扬眉道,“你手下欺负我小师妹成这样了,你竟然还说我找茬?”
说完,龙渊已经一拳轰向金夏门面。
以此同时,太初鱼和砚青也分别拔剑冲向金夏身后的那些人。
龙渊原本就没打算与金夏多言语,只想速战速决,直接撂倒。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嘛。对方人数明显占优势,恋战只会对己方不利。
至于金夏手下欺负太初鱼,的确是无中生有,本来就不是说给金夏听,而是待会儿说给玄冥听的。
目前龙渊并无实力对付玄冥,光明正大的战斗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动他的人的时候,还是需要理由的。
而且还必须是义正言辞的理由。
金夏武道修为早已经突破大师道通幽境,是年青一代中少有的强者,平日里行走江湖,少逢敌手。
手下个个修为也是了得,大都在人间道巅峰镜至大师道聚气境界之间。
所以真交起手来,龙渊这一方面明显不占优势。
首先太初鱼就很吃亏。她毕竟还是太小了,这里的人几乎都比她大个至少四五六岁,修为也都在她之上。
砚青的武道修为是三人之中最高的一个,已经逾越大师道通幽境的鸿沟,向巅峰境界逼近,与金夏比较起来都不相上下,甚至略强。但她的主要职责是保护太初鱼的安全,同时与二三十人对阵,还是颇为显得吃力。
龙渊目前的武道修为,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
与云锦一战,他的修为估计在人间道巅峰镜上下。
与云川一战,他的修为估计在大师道聚气镜上下。
在胭脂井枯井中一战,他的修为恐怖爆发,至少已经踏足大师道凝神境界。
但随之他与深渊的不断沟通,和深渊里水的不断积聚,他的修为好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觉醒。
究竟觉醒到那个层次,他无法判断。
刚才动手之际,龙渊也用意识问过深渊,自己能否胜过金夏。
深渊的回答是,旗鼓相当,或许还弱一点。
但是,前世里,金夏最终却是死在了深渊手里的。
因为五行斋金家子弟都习刀法,套路大同小异,各自都有各自的命门,也就是死穴。
这个死穴仿佛是金家人千古以来的魔咒,只要习金家刀法,就会有一个死穴存在。
古今唯一最终摆脱死穴控制之人,唯名列九圣之一的金通圣做到了。
这个死穴很致命,也很隐秘,但人人不同。
也就是说,只要对外你秘而不宣,就不会有人知道你死穴在哪儿。
但一旦被人知道,并专供其死穴,那就在劫难逃,不堪一击。
金夏当然不会傻到将自己的死穴告知于人,所以即便是金家人,也彼此不知道彼此的命门,更何况外人?
看龙渊直奔自己而来,一双拳头舞得风生水起,其间夹杂的战力虽然恐怖,在同辈人中也算是少有的佼佼者了,但还没到骇人的地步。
与自己比起来,貌似还差点意思。于是,金夏心里就有数了。
龙渊与自己实力相当,却是还差点的相当,所以要想在自己手里讨到便宜,就万没这个可能。
如此,金夏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金家人万事讲究原则,人不犯我,我绝不主动犯人。人若犯我,我仍礼让三分。
但礼让三分并不是一味怯战。非常之时,金家人绝对一点不会含糊。
就如现在,龙渊主动出击,还杀气腾腾,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金夏自不可能有半点心慈手软。
况且龙渊刚才还讹他!那就更不可能原谅。
太初鱼和砚青已经与其他人战作一团,将其他人与金夏隔开成两个阵营。
只见太初鱼在前面左冲右突,竟惹是生非,打完就跑,砚青就一路跟在后面擦屁股。
所幸砚青实力强悍,这才略显游刃有余,且战且跑,围追堵截,将一众人等引离金夏三丈开外。
金夏也不急不恼,反正长久考虑,砚青、太初鱼二人肯定不敌。
如此,只要自己迅速解决龙渊,对方终逃不过一个“败”字。
打定主意,看着迎面而来的拳头,金夏不缓不慢抽出腰间怪刀,一记“横刀沧海”斩向龙渊双拳之间的空隙,直取龙渊的胸膛。
金夏这一招霸道凌厉,要速度有速度,要战力有战力,况且本身修为还在龙渊之上,此招就更显老道。
如若龙渊不悬崖勒马,及时回撤,无异于自己拿胸膛往金夏的刀尖上撞,自取灭亡。
然而,龙渊并未悬崖勒马,而是一路高歌猛进,真得拿胸膛往刀尖上撞去。
“自寻死路,尤不可活!”金夏突然冷言道,怪刀再往前挺近一尺。
这一尺是龙渊身体的厚度,外加怪刀刀尖的宽度。他要一刀贯穿龙渊的胸膛,一击必杀。
然而,下一刻,就在龙渊的胸膛已经触及刀尖之时,金夏的眼前却突然一花,紧接着冷汗就出了一身。
金夏心间瞬间骇然。
“他的拳头何时改道了?他的拳头这么可能出现在我的‘神门穴’上?”
“难道他知道我的死穴是‘神门穴’?”
“可是,这怎么可能?我已经将死穴隐藏的如此隐蔽!”
“谁会想到,我的死穴竟然是在手腕之上,竟然就是我进可攻、退可守的,握刀的手腕?”
“而且这个时机未免也把握得太准了,早一分过之,晚一分不及。除非他事先知道!”
“但是他怎么可能知道!我甚至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这不可能,万万不可能!金夏最终也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但是,一切都为时已晚。
可能又如何,不可能又怎样?
金夏难以置信地看向龙渊。
他看到龙渊笑了。
而这个笑,却足以证明一切。
金夏这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
龙渊就是知道他的命门,而且,还专门对他的命门下了死手。
命门之所谓命门,是因为关乎性命,十分软弱,一击必亡,所以金家人才费尽心思藏匿命门。
很快,一阵绞痛自心底幽然升起,仿若春笋破土而出。紧接着,遍地春笋破土而出,其势如狂。
神门穴:长期合理按压可治心绞痛、无脉症、神经衰弱、癔病、精神分裂症等。
但若是将命门藏匿于此,一旦受创,则会形成疯狂地反噬,所受外力皆反噬于心脉,导致剧烈的心绞痛,脉象骤停等症状。严重者,则直接导致心脏骤停而死亡。
龙渊的笑容就像死神的命运收割镰刀,霎时勾住金夏冷酷的魂魄。
“我看是你在自掘坟墓才对。”
龙渊这时才不慌不忙回答金夏,他的拳头已经结结实实印在了金夏的神门穴上,裹挟着他全部的武力及战意。
如若金夏不轻敌,亦或是只需存在一点点的防备之心,龙渊就不可能如此轻松取胜,完成一击必杀。
但很多人,特别是强者,往往都喜欢败在轻敌之上。
金夏认为龙渊杀不了自己,更不可能知道他的命门所在。
结果,他赌输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命门所在?”金夏用尽最后的力气问龙渊。
所有人都停战,看着这难以置信的一幕。
尤其太初鱼和砚青,早已经目瞪口呆,心道,“狼生(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但即便再强,也不可能一天一个境界吧?!即使他是千年不遇的武道奇才,也不至于如此疯狂!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金夏的气势、气力及战力,砚青都感觉与自己不相上下,纵使一战,胜负亦难分。
关键是狼生前几天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武道白痴啊。
“你猜。”龙渊淡笑道。
金夏露出绝望的神情,道,“我们认识?”
龙渊摇头,说,“素昧平生,从未见过,但我知道你的一切。”
金夏吐了一口血剑,他的五脏六腑因为剧烈的反噬,已经开始全面坍塌。
龙渊的武道修为的确比他稍逊,但那也至少是相当于一名大师道凝神镜强者的修为。
“我的一切?”金夏愕然。
“你此来表面的目的是为接管青庐和教场,实际则是为羞辱叶无名和叶辰父子而来。”
金夏骇然。
“你是金家有名的武行,声名赫赫,金昀是你的掌门大人。”
“金昀对你提携有加、慧眼识英,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好掌门。”
“为何?”金夏又吐出一口血剑问。
“好掌门怎么可能与你的妻子何玉有染?”
金夏霎时脸色惨白道,“你不要信口雌黄,凭空污蔑我家娘子!”
“三日前刚好是何玉生辰,那日你喝得酩酊大醉,第二日起床时是不是看见何玉刚好从外面回来?”
“那又如何?她只是起了个早床,赶了个早集。”
“那她右手边脖子上的红色印记又作何解释,你别说你当时没看见。”
“她说是蚊虫叮咬。”金夏已经面露痛苦之色。
“你信?而且如果我说那是吻痕,你会不会想到些什么?”
“金昀,我要杀了你!”金夏突然开始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
何玉与金昀有染之事,金夏并非没有耳闻,他只是一直不信。金昀如此掌门,怎么可能给他戴绿帽子?
吻痕!对,那就是吻痕。金夏经常出入风月场所,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当时,他没多想,说不定是自己留下的呢?再加上宿醉,头昏脑涨,此事儿说过去就过去了。
现在想来,龙渊说的竟八九不离十。
那日何玉的确是从外面回来的,身上还带着露水,衣服的下摆还染了些神山兰花的花粉。
五行斋上下,就只有武掌门金昀的院子里种有神山兰花。
神山兰花几年才开一次花,而那几天,刚好是神山兰花开花怒放的日子,金家上下人尽皆知。
“你到底是何人?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金夏已经面如土色,气喘如牛。
“你猜。”龙渊再次笑道。
金夏抱恨倒地,再也没爬起来。
龙渊看向余下所有人,问,“你们的大人死了,你们还要继续为他卖命吗?”
所有人面面相觑。龙渊一招斩杀金夏,干净利落,这不得不让他们心惊胆战、讳莫如深。
龙渊明明看似毫无修为,出手更是毫无章法可言,怎么就能一招击杀浸淫江湖多年的金夏大人?
他就怎么可能对金家之事如数家珍,了若指掌?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龙渊继续道,“一句话,想死的就留下继续,不想死的,现在走还来得及。”
太初鱼和砚青也相对无言,心想着狼生真得变了,变得突然有些王者风范了。
还是没有人说话。
“你们不信?”龙渊视线一一扫过这些人。
“金家刀法厉害,天下皆知。但金家也有个不传之秘,你们想听吗?”
有的人摇头,有的人点头。
“你们想知道金夏大人是怎么死的吗?论修为,我的确不是他的对手。”龙渊继续道。
所有人点头。
龙渊恰似闲庭信步走至诸人面前,道,“金家不传之秘,练金家刀法者,行气运力独特,每人都难免留下一个命门。而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的命门,包括金山、金昀,还有你们五行斋家主金石大人!”
“而论武道修为,我想,在座的每一位,不是稍逊于我,便是稍逊于这两位美女。”龙渊指太初鱼和砚青。
“外加我知道你们的命门,你们觉得自己胜算几何?”龙渊最后道。
“这位公子。”突然有人道,“你或许不知,就算现在走,按金家的规矩,我们也仍然活不了。”
“因为金夏被杀,你们却袖手旁观,没替他报仇雪恨?”龙渊问。
“正是。”那人答。
龙渊道,“忠心护主我不反对。但是,我希望你们明白一点,为明主死而无憾,为庸主死不足惜。”
稍许过去,所有人对龙渊抱拳行礼,道,“告辞!”
龙渊道,“最后奉劝一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希望诸位从此弃恶从善,否则,他日相见,我太初九绝不姑息!”
太初鱼走向龙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良久过去,太初鱼目光灼灼问龙渊,“狼生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龙渊道,“没有。”
太初鱼道,“你骗人。”
龙渊道,“没有。”
砚青这时过来道,“你就别为难狼生了,他或许有他的苦衷。”
龙渊感激地看了砚青一眼,对太初鱼道,“以后,等机会成熟了,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太初鱼道,“真的?”
龙渊道,“真的。”
太初鱼突然奇怪道,“那你还是我的狼生哥哥么?”
“当然。”龙渊道。
“那就什么问题没有了。”太初鱼再次雀跃起来。
龙渊与太初鱼、砚青相视,淡然一笑。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砚青看着苍茫的青石长阶问。
天比之前更加隐晦,风更大,雪更急。
“等。”龙渊道。
“等国师玄冥前来血洗云门宗?”太初鱼问。
“等仇人到来,然后与他决一死战!”龙渊道。
“谁是你的仇人?”太初鱼惊愕问。
“今天来这里的,所有人!”龙渊淡然道。
太初鱼震惊。
砚青震惊。
狼生真的变了。
变得她们都不认识了。
狼生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变故。
是何变故,狼生不说,她们也不方便问。
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时刻守在狼生身边,和他一起承担即将发生的一切。
抬头看天,砚青心间忐忑道,“山庄的回信也该到了。”
太初鱼也抬头看天,对龙渊说,“狼生哥哥,今日能与你并肩作战,实属三生有幸。你高兴么?”
龙渊道,“高兴。”
太初鱼看龙渊的脸,说,“嗯,这次是真得高兴。”
之后又说,“其实,我也很高兴,很高兴的高兴。”
龙渊点头,说,“我知道。”
又说,“今天是个伤心的日子,待会儿若是顾不上彼此,就各自自保周全吧。”
太初鱼道,“刀山火海,我同你一起。”
砚青道,“小姐在哪儿,砚青就在哪儿。”
龙渊最后仰望风雪道,“从今以后,其实都是伤心的日子,因为从今以后,我心里多了份仇人名单。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逐一上门去找这份名单上的仇人,一一与他们决一死战,不死不休。”
太初鱼道,“从今往后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我们并肩作战。”
狂风怒号,飞雪连天。远方渐渐有马蹄声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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