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龙渊哪里不知道银子够与不够，他再明白不过，自己就剩下五两纹银，外加三千铜钱。
他只是想尽量多寒碜苏家夫妇些时间，替苏凝霜多出些恶气，仅此而已。
而且最终，他也已经想到自己只给苏家夫妇二人五两纹银外加三千铜钱的决定。
十两银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若是善良慈悲之家，别说十两银子，即便是一百两，龙渊也会毫不犹豫付出。
若是鸡鸣狗盗之家，那就另当别论。
给五两银子外加三千铜钱，也完全是看在苏家的确对苏凝霜有养育之恩的份儿上。
虽然这份养育之恩如此沉重！
一一将仅剩的银子及铜钱全都整齐排在夫人眼前的饭桌边上，前后数了三遍。
“五两三钱，果然不够。”龙渊摊开手说。
“岂止是不够，简直差太多了。”老爷子闷声哼了句。
“是啊，前后短了四两七钱，才勉强过半。”夫人也十分失望道。
龙渊回头看苏凝霜。
苏凝霜也一脸紧张及期盼地回看龙渊。
龙渊对苏凝霜微笑，示意没事儿。继而看了紧闭的院门一眼。
院墙外，大街上已经华灯遍地，灯火阑珊。
龙渊于是说，“钱庄这会儿估计也早关门了吧。”
他这是在堵夫人的嘴。
夫人也看了眼院墙外的夜色，不悦但又无奈道，“谁说不是。”
“要不等明日一早我去钱庄兑银子？”龙渊问夫人。
夫人求之不得，只能答应，说，“那再好没有了，不过只怕又要耽搁公子一宿时间。”
龙渊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连连摆手，满不在乎道，“没事。反正明日一早我也要去极寒宫拜访一名故人，顺路的事儿。”
老爷耳朵尖，听到“极寒宫”三个字后直接吓得一哆嗦，赶紧问龙渊道，“公子在极寒宫有故人？”
龙渊假装没看见老爷子的异样，道，“这名故人姓屠，与我家庄主是世交，具体名讳不便详细告知。他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提及名讳。我此次下山正是受庄主重托，特意要去极寒宫看他。”
老爷子道，“公子所言莫非是六壬山庄的太初润德庄主？”
龙渊点头道，“正是。”
老爷子脸色当即就变了，立刻转身，斩钉截铁对夫人道，“五两三钱就五两三钱吧，从此，凝霜便是初九公子的人了。”
夫人被老爷子急转直下的态度搞得不知所以，霎时恼怒道，“凭什么？但凡皇亲国戚娶妻生子也都讲究个礼尚往来，他六壬山庄的子弟娶媳妇儿就不能付些彩礼？老娘说是十两银子就是十两银子，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老爷子伸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夫人脸上道，“你就少说两句吧！”
继而又赶紧转身对龙渊恭敬施礼道，“贱内不知天高地厚，多有冒犯公子之处，还请海涵！”
龙渊给他一个知趣的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
夫人被打懵了，张口还要聒噪，却已经被老爷子拉着硬向里屋拽去。
老爷子一边拽夫人，一边回头对龙渊道，“银子我收下，苏凝霜是你的人了，公子请自便。”
龙渊抱拳说，“感谢苏老爷成全。”
夫人哪里肯走？急得急赤白脸，却又拗不过老爷子，最终还是被拽着向里屋挪去。
虽然手上功夫敌不过老爷子，夫人嘴里却是一刻也没闲着，对着老爷子破口大骂，“你竟然因为那个小狐狸精打老娘？我看你八成是疯了，这日子简直没发过啦！”
里屋霎时传来拉扯的声音及物件倒地的声响。
“我看是你不要命了，你就愣是没听清楚他刚才提到了极寒宫‘屠’家？”
老爷子虽然极力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龙渊听得一清二楚。
“极寒宫屠家是个什么家？与老娘何干！”
“你小点儿声。我看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怎么说你也略懂武道，就没听说过极寒宫屠家？”
“老娘有见识会嫁你苏家？归根结底还不是你一无是处，十足一个窝囊废！”
“我即便再窝囊废，也知道极寒宫屠家惹不得。”
“怎么就惹不得了？他是长了一百条胳膊还是两万个脑袋？”
“大熵有首童谣妇孺皆知，恐怕也就你不知道了。”
“别给老娘卖关子，有屁快放！”
“童谣道，黄泉地狱浑不怕，此生不入极寒宫。一朝错入宫中去，从此生死几万重！”
“什么黄泉地狱，什么生死几万重？老娘不懂，说人话！”
“意思就是，即便黄泉地狱可怕，也不如大熵极寒宫可怕。一旦错入极寒宫，从此就要生死几万次。”
“人死就死了，最多魂归地府投胎转世重头再来，他极寒宫又不是地狱冥府，凭什么让人生死几万次！”
“这里的生死可不是常理上的生死，而是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生死。试想一下，你每天被千百种酷刑折磨的死去活来，受不了就只能寻死觅活，然而却又有人偏偏让你想死死不了，他还得让你清醒痛快地活着，继续每天接受那千百种酷刑的折磨与摧残，直至你老死其间。你的余生就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环境之下活着，每天都要死几回，而后又活过来几回，周而复始，没有尽头……”
“你别说了，我光只是听着就瘆得慌！”
“大熵仅有一个极寒宫，初九公子刚才说的就是这个极寒宫！专为大熵圣家族排除异己、囚禁及拷问叛逆的极寒宫！！想大熵历史千载，有多少铁骨铮铮的武道强者曾深陷其中？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然而从宫中走出者能有几人？屈指可数！还有，你知道极寒宫如今的总长史姓什么吗？”
“姓什么？”
“屠！极寒宫屠家！”
“啊？！”
“现任极寒宫总长史屠隆屠大人，世间传言说他秉性极度冷血残暴，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阴狠角色。刚才初九公子说他家家主与极寒宫屠家认识，而且还是世交。世间更有传言说屠隆屠大人极不喜欢在外人面前提及名讳。所以想必明日一早，初九公子去拜见的人就是他了！如此，你还想找他讨要余下的银子，不是连命都不要了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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