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理想和现实
我猜对了,当高阳两手提着各种食材走进酒吧的时候,田菲菲和蓝欣手挽手跟在他身后,一并走了进来。
当时,方唐正一如既往地在吧台那装忧郁,我正闲的蛋疼地坐在舒可面前教她弹吉他。
看到这几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我站起身,朝当先的高阳点点头,又朝田菲菲和蓝欣笑了笑。
舒可自觉地放下吉他,有些尴尬地站起身,大概是知道这三人跟我和方唐的关系,觉得我们一群老朋友相聚,她这个外人不知道放哪儿合适。
方唐从吧台里笑着走出来,不客气地接过高阳手上的菜,说:“什么风把你们都刮来了?吓我一跳啊。0”
高阳把菜给他拎着,空出一只手拍了拍他肩膀:“前段时间太忙,一直没空跟你们吃顿饭,今天刚刚搞定之前忙的那个项目,终于有点时间了,再不来的话,怕你和程东以后都不管我叫兄弟了。”
“怎么会,坐吧,喝啤酒还是饮料?”
“柠檬水。”高阳和田菲菲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一旁的蓝欣掩口浅笑之后,也跟着点点头。
“好吧。”
方唐刚说完,原本有些拘束地站在我身边的舒可,便乖巧得像个丫鬟一样跑过去拿他手上的东西。
高阳打量了几眼舒可,有些打趣地说:“唐,我这才多久没来,你就找个女朋友来照顾你了,也不通知兄弟过来喝酒。”
方唐刚想解释,一旁的舒可便抢先笑着说:“你好,我叫舒可,是酒吧的员工,并不是她的女朋友。”
“哦,误会了误会了,不好意思,话说你这名字很好听啊。”
“谢谢。”舒可的笑容有点不自然,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的真名。
几句客套话之后,舒可把菜拎进了厨房,方唐也走进吧台拿出几个杯子调柠檬水,一直只是赔笑的田菲菲和蓝欣在高阳的旁边坐下。
“阿东,站那干嘛?”高阳掏出烟盒,说完扔给我一支烟。
我接过烟,坦然地走了过去,跟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
高阳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蓝欣,忽然叹了一口气,说:“你和蓝欣虽然已经分手了,但大家好歹也曾经是好朋友,既然做不成恋人,像以前一样做回朋友也是可以的嘛。”
蓝欣先是咬了咬嘴唇,继而大方地笑了笑。
我也无所谓地笑笑:“蓝欣现在就是我的同事啊,本来就想跟她做回朋友,只是她和你们都很少来酒吧,接触得少了点而已,好像都不给我机会一样。”
蓝欣依然笑得很大方,说:“不会啊,就是以前不太敢来,怕……”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说完这句话,我忽然觉得这话不太合适,急忙点燃烟,深深地吸一口,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大概是怕我们尴尬,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田菲菲笑着接过话:“不说以前了,现在我们不是来了么,以后常来就是了。”
“没错。”高阳抢先应了一声,然后很聪明地转头去找吧台那的方唐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一小会之后,方唐用托盘捧着五杯柠檬水走出来,然后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曾几何时,我们五个人几乎每天都有类似这种相聚,一起喝酒,无所猜忌地聊天吹牛,没心没肺地相互打趣和欢笑。
每次,蓝欣总会坐在我右边,握着我手,把身体微微侧向我,在开怀大笑的时候会把头靠在我的肩膀。
我曾问过她,为什么喜欢坐在我的右边。
她说,我的右手比左手更强壮有力。
如今,她也坐在我的右手边,只是身体没有侧向我,而是微微靠向另一边的田菲菲。
而我,如今比以前瘦了,右手没有以前那么强壮有力了。
更重要的是,是否强壮已经跟她没关系了。所以我也把身体朝另一边的方唐倾斜。
方唐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偏不倚地坐在我和高阳中间,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装逼。
从前,我们五个人聚一起的时候,我和蓝欣一对,高阳和菲菲一对,只有他单身。
所以我们的青春依然有缺憾,缺了他一直守望的那个女孩。
其实那个女孩叫温馨,一个名字就足以让人心向温馨的女孩,现在大概要改而称之为女人了。
大学时期,温馨酷爱音乐,是我们学校有名的音乐才女,时常抱一把颜色淡黄温馨的吉他坐在学校的荷塘边,轻弹清唱那些婉转清灵的歌。
方唐对她一见钟情,我仍记得大一那年,我跟他偷偷摸摸去荷塘钓鱼的时候,他傻傻地看着那个让周围空气都变得温馨起来的女孩,连自己用一小节竹子做成的鱼竿被鱼儿拖走都不懂。
直到后来,他回忆起那场一见钟情时,会忧郁地说自己就是那条鱼儿。
从那时起,方唐就开始对温馨展开猛烈的攻势,但温馨人如其名,不吃他俗套的爱情攻势,或许是一心向往那种清凉细雨中撑一把纸伞聆听她歌声低诉的浪漫爱情。
温馨大概也执着于一见钟情,并不知道方唐对她的一见钟情是如何的纯粹,也不知道所谓的浪漫是接受一条上钩的鱼儿之后的那种鱼和水的交融。
她执着于心目中理想的爱情。
一直到大二,在我和高阳的出谋划策之下,犟得像一头牛却脑袋不太灵光的方唐,终于学会温火煮青蛙的套路,不再用俗套的送花和摆蜡烛,而是埋头学吉他和唱歌,每天准时出现在荷塘边,把一把伞藏在身后,远远地看着温馨。
大概是他的执着感动了荷塘的那潭水,有一天终于下雨了,方唐一直带着的伞终于派上了用场。
他后来在回忆中说,当他把伞举在温馨的头顶上,却不敢靠近温馨,只能让自己的身体在伞缘之外淋成落汤鸡,当温馨默默地看着他,然后主动靠近他,几乎和他相拥而立的时候,他的身体在颤抖。
那一天,他终于体会到温馨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在大二暑假即将来临的时候,方唐终于在荷塘边亲到了温馨的唇。
但结果是温馨的吉他掉进了荷塘,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也就是那天起,温馨正式接受了方唐。
接下来那段时间,他们成了学校里最令人羡慕的一对,双双抱着吉他在荷塘边深情对唱的时候,总能吸引许多人驻足聆听。
后来方唐对我说,他就是在荷塘边把温馨的身体一步步探寻个一清二楚,在一个双方都热血沸腾的夜晚,他们把吉他扔在荷塘边,手拉着手往学校外狂奔。
奔到外面开了一间快捷酒店的房间后,他们哪怕累得全身大汗,但仍深情如火地纠缠在了一起。
只是,他们的温馨没有持续太久,在美好的大学生活即将结束,面临步入社会的莫名恐慌的大四,方唐和温馨直接开始出现争吵,并逐渐变得频繁。
一个是美貌与才华并存的学霸,对未来有着远大的目标和详细的规划,喜爱音乐是出于对艺术的执着和追求;一个是整天跟我们出去喝酒玩乐的学渣,未来一片迷茫和恐慌,只会用音乐来宣泄青春而对于艺术一窍不通。
在大学时光即将结束的一天晚上,温馨告诉方唐,她已经考上了美国的伯克利音乐学院,准备出国留学,问方唐有什么打算。
方唐愣了很久,继而像疯了一样。
温馨没有提及两人接下来该怎么相处,而是直接问方唐有什么打算。
这无疑是在告诉他,分手了。
那一夜,他们大吵一架,方唐说他的人生就是这样,他就是喜欢这种生活,没有任何打算,只想抱着吉他在酒吧里唱给喜欢的人听,唱出自己的人生,那也是一种人生的艺术。
温馨说,她会回来的,会回来看看,方唐究竟唱出了什么样的艺术人生。
没多久,她义无反顾地去了美国。
一个理想主义者,一个现实主义者,因为浪漫而走到一起,却因为现实而分开。
方唐在上海的诸多小酒吧辗转维持生计,勉强存在那么一点点钱之后,终于开了这家叫“夜火”的酒吧。
守望那个女人,同时也是坚守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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