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禄左右找寻一圈, 方才进来的那个握住三公主手腕的男人早已淡淡转头, 却不动声色地移至南央公主身前, 挡住了江禄的视线……
他不敢确定方才那股强大凛冽的杀气究竟是不是这个俊得过分却明的男人所散发的,但那一瞬间确实让他胆战到无法抑制两股战战的冲动。
为了在自己众多下属面前不至于出丑, 江禄只好暂时先将目光从南央公主和那男人身上收回,强自镇定, 轻咳一声,有些色厉内荏嚷嚷道:“奉劝公主还是别傻杵在这儿了,回房收拾收拾,陛下要公主立刻移驾阳山行宫, 只给了今日一日的时间给公主收拾, 若今日收拾不完, 那就只能让臣带来的人帮公主收拾了。”
……
只限今日一天的时间就要让她们收拾好行囊,其实倒也不算太敢, 因为多余之物都不让带,只允许陆梓梓带些随身必需之物,就连伺候的仆从也被大量削减。
最后只让陆梓梓带了云嬷嬷、小豆和小蔻,外加三名公主府的侍卫,小香一向沉稳心细,被留下来打理遣散后代公主府, 顺道负责公主府与东宫那边的周启山联络。
霍萧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陆梓梓, 索性将那三个侍卫中其中一个的名额换成了自己一道而去。
即使已经这般简陋狼狈,临走前还是收到了江禄等人的刁难,他们借圣谕之名故意搜了陆梓梓本就不丰的行囊, 一番刻意辱闹后以“公主行囊中所带之物有违圣意”为由,搜刮走了云嬷嬷暗藏着以备不时之需的两万两银票。
一群禁军卫犹如流氓的痞在江禄刻意的放纵、陆椀椀的挑拨下笑闹哄抢,将陆梓梓一行人赶上了一辆简陋破败的马车。
临走前,趁江禄不注意到时候,霍萧朝这人投去轻描淡写的一瞥,那冰凉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晾,在漏着风、嘎吱响的小破马车上,陆梓梓闭眼假寐,忽然耳畔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她睁眼一看,小蔻已经哭红了眼眶,死命地憋着才不至于让自己嚎啕大哭。
陆梓梓示意一旁的小豆递块帕子给小蔻擦拭眼泪,问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小蔻打着嗝继续抽噎着,“真是太过分了,公主是金枝玉叶的皇嗣,怎么可以被这般肆意折辱,除了日常换洗的衣物之外都不让咱们带,阳山行宫那地儿哪是人待的,这分明是将主子往绝路上逼,奴婢不信,公主吃点苦已经够多了,陛下……陛下他怎能就如此无情到一丝都不顾念骨肉亲情……”
阳山行宫乃一坐避暑行宫,地处偏远山脚荒芜之处,偏僻狭小,早在先帝时期就已经被废弃多年,去岁寒冬大雪时,阳山行宫还被压垮了近半的宫殿,朝廷也没那个闲钱去修缮,便一直这么着放着。
如今正是初春时节,天儿还阴凉着,那阳山行宫本就背阴寒凉,要是到了夏季又容易漏雨,冬季更是冷得要人命,这一去小蔻心中自然也明白,自家公主想必是要吃足苦头了……
“蔻丫头慎言,小心让人听了去!”
云嬷嬷急忙截住小蔻的话头,示意她看向车窗外的一众凶神恶煞的内禁军卫们。
小蔻脸色有些发白,讷讷闭嘴收了眼泪,瑟缩着身子往小豆身边挨了挨,瘪嘴带着细微的哭腔,“殿下咱们这一去还能回京吗?奴婢有些害怕……”
陆梓梓没有答话,她的目光透过车帘的一个大破洞一眼便瞧见了外边正在认真赶车的男人的背影,宽厚结实。
他坐的位置很是巧妙,正好挡住了那车帘上破洞而漏进来的风……不知为何,看着这个沉稳的背影,陆梓梓原本也有些七上八下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她有一种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别扭安全感,只要这个男人在她身边她便不会有事……
仿佛是感受到了车厢里的人凝视的目光,霍萧微微转过头朝里面看过来。
陆梓梓急忙别扭地移开眼,干咳一声安慰小蔻,也是在安慰自己,“放心吧,我们还会再回去的,定会相安无事的,咱们所有都会相安无事的!”
在路上花了整一天的时间,终于在夜晚约莫亥时时分赶到了阳山行宫。
果然,阳山行宫一片荒凉破败,甚至比众人想象中还要破烂得多。
宫墙倒了一半,那曾经被雪压垮的殿宇断垣残壁,杂草丛生,甚至还能听到乌鸦嘎嘎的叫声,在浓郁的夜色里凄惨瘆人。
小豆上前走到宫门下,敲了又敲,众人在深夜的冷风中等了近半个时辰都不见行宫的宫人来开门,霍萧眼见裹着斗篷仍有些瑟瑟发抖的陆梓梓失去了最后那一丁点的耐心,他抬腿就是一脚,宫门被轰然踹开。
许是这番动静实在太大,惊动了里面的人,很快某间屋子亮起了烛火,有人听了动静开门出来,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叫骂着,“哪个杀千刀的龟儿子大半夜的想找个鬼门投胎啊,找错地儿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太监披着外衣拿着个灯笼骂骂咧咧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皱眉打量着这一行人。
云嬷嬷扶着陆梓梓皱眉沉声道:“南央公主来阳山行宫居住,你事先也应该得过宫里的知会……”
“哦,南央公主啊,我还以为谁呢,行了进来吧,自己找个能睡到地儿去,别来烦我,大半夜扰人清梦缺德不……”那太监不等云嬷嬷把话说完,混不在意地打着呵欠开口打断。
他是一早便接到了宫里的指示,说是南央公主要行宫入住,但是这又如何,不是犯了错热了圣上厌弃回来这种地方?说是公主,其实现在还不如他这个奴才,既如此又何必给费神给他们好脸色看,况且……他可是提前受了宫里某位贵人的好处,接下来的日子要好好“招待” 这位南央公主……
这么想着,这太监蓦然停住了回房的脚步,“站住!”他叫住了正往里走的一行人,“公主远道而来,是不是总该给奴才一些赏银那么意思意思呀,不然……今晚身娇体贵的公主可得露宿荒野了!”
听了这太监不要脸的话,所有人都转过头来齐刷刷的盯着他,小蔻气得浑身都在抖,内禁军卫的那些流氓折辱也就算了,如今连这个阉人都想来踹上一脚!
小蔻正憋着一肚子气,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了正站出来叉腰啐一口,泼妇气质十足,“呸!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什么东西,还想威胁公主,你活腻外了?”
那太监笑得猥琐,“哟!还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的娇公主,都被赶来了这里了就得认清事实,告诉你们,这地儿爷爷我说了算,想要过安生日子先得……”
这太监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当胸一脚瞬间飞揣出去老远,“啪”一下摔在一顿碎石渣上,捂着心口呕出一大口鲜血,而后彻底昏死过去。
霍萧看着那半死的太监,面无表情地收回脚,这一天以来憋在心中的怒火总算发泄了一点。
他转身转向陆梓梓,替她拢了拢斗篷,看着陆梓梓眉眼见遮掩不住的倦色,对着小豆等人道:“太晚了,赶紧进去找个房间让公主先歇下,其他的待明日再行打算。”
一番兵荒马乱后,几人总算在这个行宫里尚未倒塌的房子中寻了间最为完好的,简易快速地收拾一番后铺好床便先让陆梓梓歇息下了。
坐在狭小破烂的马车上颠簸赶路了一整天,现在又已至深夜,陆梓梓是真的有些疲倦了,躺下后立时疲惫地沉沉睡去。
初来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破败之地,其他的几人今晚却是再也无法高枕安睡,云嬷嬷带着小蔻寻厨房烧水去了,以便公主夜里醒来所需,小豆则和另外两名侍卫守在陆梓梓房门前。
霍萧在其他人给陆梓梓整理屋子时莫名消失了一段时间,这会儿又出现了。
小豆疑惑地打量着这么快便换了装束的男人,一身黑衣箭袖,劲装短打,腰间还别了一把刀,小豆好奇,“……这是还要出去办事?”
霍萧点点头,握了握刀柄,目光朝小豆身后紧闭的房门望了望,对小豆郑重嘱咐道:“你进去守着公主吧,外头就让他们二人看着,初到此地,那些人定不会就此罢休,这几日你须得紧守在公主身边,今晚更是要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今晚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出去一趟很快便回。”
小豆若有所思地看着男人融入黑夜的背影,想着这荒郊野岭的霍二牛能有什么重要的私事非得三更半夜出门去处理,连他当成心肝肉的公主殿下都不管不顾丢给她了……
想了好一阵直至霍萧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仍旧没想明白,于是晃晃脑袋,按着霍萧的嘱咐推门进了屋子贴身守着已经已经熟睡的陆梓梓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二牛哥这是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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