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勤离开后,陆梓梓一个人在原地呆坐了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已经天黑,直到小蔻再次进来提醒她该用膳了,陆梓梓这才揉揉涨疼的眉心回过神来。
心不在焉地用完膳,陆梓梓躺在床上歇息,怔怔出神,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
已到夜晚时分,整个公主府寂静无声,月色如霜,月光清冷洒遍大地。
厨房西厢的柴房里,霍萧迷迷糊糊地昏睡在一堆干草上,身上盖着一床棉絮破败的被子,整个人还在一阵冷一阵热的瑟瑟发抖。他双眉紧锁,陷在梦魇之中极不安稳——
梦中一会儿是前世梓梓满口鲜血在他怀中渐渐凉了身体,一会是他满头花发无可眷恋等待死亡……转眼,又是梓梓在烈火焚烧最后坠马掉入冰河,而后是她冰冷如霜的眼眸高高在上毫无任何感情地望着他……
画面一转,最后是烈火朝他袭来,他浑身都在焚烧就要炸裂,而后那个噩梦中猪妖一般的女人在此出现,张开血盆大口朝他重压而来,他被死死钳制住,……
霍萧蓦地睁开双眼,瞬间惊醒!
他剧烈地喘着粗气,艰难地舔舔已经干涩皲裂的嘴唇,迷茫四顾,用木板随意钉上的窗子外凄冷的月光透过缝隙在屋子里洒落一地,借着月光,霍萧发现自己依旧在那破败的柴房之中。
他浑身酸痛,艰难地眼下一点唾沫想一次来微微润一下早已干嗓到发痛的咽喉。霍萧裹紧了身上破旧的薄被,自嘲地笑了一声——
汲汲营营、机关算尽的前世痛失至爱,庸庸碌碌、卑微可欺的今生遭人构陷,他两辈子,过得都是糟糕透了……
正有气无力地胡思乱想着,门外有有铁索响动的声音,还有人窸窣的说话声,没一会儿柴房的们就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进来的是霍大牛和满贵,两人满脸讨好的笑意和门外看守的人打过招呼后急忙进屋。
两人快步走到霍萧身边,霍大牛放下手中提着的时候蹲在地上,将的盖子食盒打开。
食盒份两层,第一层是一碗黑漆漆、散发着苦味的药汁,第二层则是还冒着热气的一碗小米粥和三个白面馒头。
霍大牛将药碗取出小心翼翼地递给弟弟,“快些喝了吧,这药听说有不少名贵药材,希望喝了能好了吧。”
自霍萧被关入柴房的这几日,王勤唯恐他死了,请了个大幅给他瞧过,也给他灌过几碗汤药。奈何霍萧这次病得实在太重,几碗要下去根本无任何起色,一直这么拖到了陆梓梓回府。
王勤是个人精儿,虽然他之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霍萧狠狠一个过肩摔摔没了面子,也对这个棒槌恨得牙痒痒,但他瞧着今日公主殿下的神情,还真摸不准公主对这霍二牛是个什么态度,他总有种其一的感觉,这公主和霍二牛之前似乎有些蹊跷……
于是在从公主院子里出来后他特意去了汤霍家人住的院子,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站在霍二牛这边坚决反抗柳嬷嬷,病让大夫重新开了个药方,照着贵重的药材抓药,让霍大牛送过来。
霍萧病得浑身软弱无力,他微颤这首接过药碗,吹了几口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将整碗药汁一气灌下。
他这次中的是及其烈性的虎狼之药,虽他及时跳入冰湖之中再晕妆内里逼散泰半药力,但也因此损伤内息,因着之前刺杀中的伤还未好全又在冰水中浸泡好长时间,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了。
这次是他大意了!
他以为转世重生,前世的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便于埋藏在两百年年前,这一世他满心只有一个梓梓,那些阴谋随着身份的转变他确实轻心不少。
那日有因着梓梓对他满眼的冰冷他心中甚是苦闷,后来满贵提来一壶酒说是有人送的不可多得的好酒,根本未作多想,想要借酒消消愁,才因此中招,在他迷迷糊糊浑身难受时,身边不知何时就多了一个田丽花!
在他看清田丽花那张脸的一瞬间其实是被猛然惊醒过的,奈何药性太强,且那壮硕如猪的女人力气真是比一般男子还大上不少,霍萧自诩一身决定功夫,却也一时间被他压制的动弹不得……
就在那女人撕扯他衣裳的时候,一大群人出现在他面前,从这些人眼中霍萧看到了两辈子都没有这般狼狈过的自己!如果,梓梓看到现在这般狼狈不堪的他会如何?大概会不齿地嗤笑他罢……
这样的念头骤然窜进霍萧的脑海,啃噬他浑身的热意将他最后一丝理智燃烧殆尽……他发了狂,所有靠近她的人统统被他毫不留情地打伤,而后多门而逃,跳入了刺骨的冰湖之中……
霍萧喝完苦药又拿起满头,就着小米粥狠狠往嘴里塞。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能就这么病死在柴房里!
一旁的满贵见霍萧吃得狼吞虎咽,满脸懊恼,“二牛哥,都怪我!要不是我轻易相信强子那王八羔子说拿一壶好酒送我,我也不会哪来给你喝,也就没有现在这些事儿了,谁知那那犊子早就和柳嬷嬷串通一气了……二牛哥,对不起,害了你!”
霍萧沉默地摇摇头,这事怪不得满贵,对方冷不丁地想要害他,防不胜防。
满贵心中依旧是愧疚,他安慰霍萧:“……不过二牛哥别担心,公主今日已经回府,听说了此事,你之前还救驾立过功呢,公主定会为你伸冤的!”
霍萧手一顿,她回来了?!心中一瞬间满是欣喜,可复又低落下去,心中甚是苦涩,他们有前世无可逾越的仇恨,她恨不得他死……
霍萧深吸一口气平缓心中锐利的痛意,慢慢来,这一世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填补沟壑……
于是他又想到了些什么,眼眸幽深,抬头问霍大牛:“大哥,青石子巷那边的人还在吧?”
霍大牛拍拍胸脯:“在呢,这几日我都暗地里看着,你放心吧!”
霍萧还在重病之中,整个人虚弱无力,霍二牛和满贵也没待太久便匆匆离开了。破旧的小柴房再次安静下来,霍萧怔怔发了会呆最后支撑不住,又昏昏沉沉地谁了过去。
夜色深沉,月冷如霜,寒夜之中,破旧的柴房显得格外凄凉。
那一碗药材珍贵的汤药显然并没有起到什么良好的作用,到了深夜,霍萧的高热又烧了上来,整个人一会儿如至冰窟,一会儿又像是跌入火炉,煎熬难耐。
浑浑噩噩半睡半醒间,霍萧似乎看到了他身边有个人影……有了这个认知,他猛地睁开眼,身边果然蹲了一个人!
待双眼聚焦后,才看清来人居然是陆梓梓!
霍萧见是她,虚弱苍白的脸上绽出一抹虚弱的笑,这是他自这一世转世一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想说些什么,只是嗓子早已干哑到无法发出任何声响。
陆梓梓也被吓了一跳,有些不自然,她是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来的,没成想这人会突然醒过来,看到这人笑了,她顿时有些懊恼自己着了什么魔,要跑到这儿来在这个混蛋面前多此一举。
于是她抿紧嘴唇作势便要起身离开。只是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被一只满是冷汗的大手紧紧拽住……
霍萧见她要走呼吸急促,明明病得浑身无力却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去拉住陆梓梓的手腕。
陆梓梓微微挣扎几下却发现挣脱不得,只好也放弃了,低头不语。
一个不愿开口,一个无法开口,一时间,小柴房里的沉默就像是要窒息,只能听见霍萧粗重干涸的喘息声……
陆梓梓就这样抱膝低头蹲在霍萧身边,左手手腕被霍萧紧拽着,肌肤相接处已是一片汗津津。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得陆梓梓开口了,她神色幽幽,低低说道:“霍萧啊霍萧,你说你现在这幅样子是不是前世的报应?”
霍萧听了这话终于是松开了陆梓梓的手腕,他仰躺着空洞地望向柴房破败的屋顶,扯开唇角自嘲一笑,拼尽力气才勉强发出声,只是那声音已经沙哑地走了调:“是呀……这都是报应……我的报应……可是梓梓,我不甘心我……”
陆梓梓不想再听下去,没了男人的桎梏她踉踉跄跄地起身,夺身而出。
王勤在外头等候多时,正在来回踱步,公主出来忙迎上前。
陆梓梓看他一眼,竭力平复心绪,“此事本宫心中自有决断,至于霍二牛,你且先将他移出柴房罢,找个大夫给好好看看,别让人病死了。”
说完也不再管王勤,扶着小蔻的手快步离开了。
王勤忙不迭弯腰行礼恭送公主离开,过了许久他才直起身,一双精明的小眼睛微眯,看看公主离开的方向,在回头瞅瞅柴房里虚弱躺尸中的霍二牛……
他是深更半夜时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公主要他一个人悄悄地陪她来柴房。
想到方才公主一个人进去那么久,出来时又是一副不同寻常无法言说的表情……他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这霍二牛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能搭上公主!
自觉发现了了不起大秘密的王管事,下意识用指甲抠手心,陷入沉思——
如此看来,他敢打包票,柳老虔婆是铁定要完蛋!
看来以后还是得和霍二牛一家搞好关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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