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舒服地打了个哈欠,见那二货依旧蹲在我身边,只是脑袋却是转过去看着我们身后。我觉得有些奇怪,跟着转头一看,就见到一角淡青色裙袂在我眼前飘过。
我登时就愣住了。只见一身淡青色裙衫的青子站在崖边,眼望天际,负手而立。海风吹得她乌黑的长发迎风飘舞,裙裾飞扬。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有些恍惚。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正出神间,就听青子声音随风飘入耳中。
我呆了一下,见青子此时已经离开了崖边,转身在旁边一块石头上坐了,发丝被风吹的不断飞舞,就说:“在里头没找到你,就出来看看。”
青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幽暗的海面。
我看着她的侧影,忍不住问:“你……以前是不是在这里住过?”
过了一会儿,才听青子道:“这次就是突然想起,回来看看。”
我怔了一怔,这才知道原来当日青子突然出海,只是临时起意,来这里看看。她虽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但也间接承认了她确实在这里住过。
“听徐若梅那小鬼说,她问你出海干什么,你总是不理她。”我笑说,“后来她就给了你一颗糖,你才告诉她,你是出海找人的。呵呵,这小鬼,就是胡说八道!”
隔了一会儿,才听青子道:“那小女童没说错。”
我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找谁啊?”
青子把额间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道:“哪来的这么多问题。”就从石头上站起身来。
我见她要走,忙起身跟了上去。一走动才发现,经过昨晚一夜,身上的伤势倒是好了许多,不至于连走路都要那二货搀着。
我急走几步跟了上去。身后那二货也哼哼唧唧地跟了上来。我赶上青子,见她眉目间含了一层淡淡的愁意,忍不住说:“我有什么事情都喜欢跟你说,你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我说说啊!”
话一出口,就不由有些懊悔,恐怕得惹她生气。青子果然没搭理我,径直地去了谷内。
我怏怏地看了身边的二货一眼,道:“你家主子生气了,怎么办?”那二货哼唧了几声,反正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趴在它身上有气无力地进了谷,并没见到青子,进了石室,才见到她在屋里,正坐着看书。我垂着脑袋坐到石床上。坐了一阵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见她不为所动,我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又作什么怪?”青子翻了一页书,冷声道。
我偷眼瞧了她一眼,见她神情平静,似乎在专心看书,也不知是不是还在生气。也不敢胡乱搭腔,说道:“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青子道:“外头还有果子,饿了自己去吃。”
我一想到那果子,就直泛酸水,道:“整天吃那果子,嘴里都淡出鸟来,我去看看其他的。”
我话音刚落,就听青子冷冷地道:“什么时候学会说粗话了?”
我这会儿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封起来!我以前跟三叔混的,向来有说粗话,骂脏话的传统,只是在她面前从来不敢说而已。这些天没跟她在一起,就野惯了,居然不知不觉就跑出一句粗话来。
我怕她发作,连忙起身就朝外走:“我去找吃的!”顺带把那二货找去当帮手。
这岛上其实除了那种不青不红,酸不拉几的果子,真没其他什么吃的。或许是跟那朱砂土有关,除了那种凶猛的海猴子,还真见不到其他什么生物。不过只要是靠着海,就不可能饿着。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站在岸上望去,原本在海上组成八卦形状的浮尸都已经消失了。,正好就瞧见两艘船正离开海岛,朝着一望无际的大海驶去。看船的模样,正是我们来时的两条船,显然双方都已经乘船离开了。麻老大他们我倒不用担心,有顾思寒照顾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往龟甲岛那头望去,也看不到什么动静,不知葬门那群遗老遗少最终怎么样了。
发了一会儿愣,就脱了衣服,顺着崖壁爬下海。虽然这会儿风急浪大,海水冰凉,不过我常年呆在寒骨井底,连那里头的极寒阴气都受得了,更遑论这海水了。只听到扑通一声,那只二货白猿在岸上往下张了张,居然直接一个纵身就跳了下来,就落在我旁边,险些没砸了我的脑袋。
这海中鱼产丰富,跟那二货一起动手,很快就抓上来一堆的螃蟹鱼虾海贝什么的,用衣服兜了,就带到了谷地里。去外面捡了些干柴,做了个火堆,又找了块平整的石板,放在火堆里烧烫了,就把海鲜分门别类地放了上去,不一会儿,香气四溢。那二货在一旁哼哼唧唧,又蹦又跳。
等弄得差不多了,就去把青子喊了出来。跟她住了这么久,这死女人的脾性我还是摸得熟的,虽说她平时不吃饭也没事儿,但要是有新鲜好吃的东西,她还是不会拒绝的。当然,也是挑嘴的很。
我把烤得刚刚好的虾贝放到她面前,那二货伸手捡了一只螃蟹就放嘴里咬。这么烫的东西抓在手里,居然面不改色。我见青子吃着东西,连眉间的那层淡淡的愁意都散了不少,顿时觉得心怀大畅。
我们这次捡的海鲜很多,一直就吃到下午,青子吃了一些就去那石台上吹海风了。我跟那二货抢着吃,直到实在吃不下了,这才停下,剩下的都让那二货给扫光。我去洗了洗手,就跑去石台那边。
原本是想在那块青石上坐坐的,结果吃得实在太饱了,一坐下差点就把肚子里的东西翻出来,只得靠了那棵大树站着,看她坐在那里的背影发怔。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她道:“东西都收拾干净了?”
我说:“那二……白猿还在那里吃。”
隔了一会儿,只听她道:“它叫小白。”
我一听,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这二货左看右看,也没有半分跟个“小”字挂钩的。不过后来就想起,大约青子叫它小白的时候,那二货还是只小猿猴,只是现在不知多少年过去了,青子已经长大,而二货也从小白变成了老白。
青子道:“我这次出来,本来只是想起这里,再来看看。”
我听得一怔,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事儿,也没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师父第一次领我到这里的时候,小白还没你当初长得高。”
我心里突地一跳,听到她说“师父”两个字,立即就想起画中那个只有一个背影的男子。又想起当初盘腿坐在这里打坐的小女童,心想,不仅是那二货,就连你当初也没我来得高啊。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他也是巡阴人么?”话一出口,顿时就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这么说来,当初应该就是他传给了青子巡阴人血契,而现在青子又把血契传给了我。
果然,就听青子道:“是他传给了我血契。”
我大约是听得太过入神,一时脑子抽筋,就问了一句:“那我岂不是要叫他祖师爷?”
只听青子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又不是你师父,叫什么祖师爷?”好吧,当初我第一次在南疆古墓见她的时候,确实是签的主仆关系来着。不过管它是什么关系呢,怎样都比师徒好。
我靠在树上静静地听着。青子背对着我,坐在崖上,望着起伏的海平线,断断续续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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