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黑毛听得顿时急眼了,两只小眼睛一瞪,压着声音骂道:“你们俩怎么办的事?”
这事儿还真是我跟胖子的错,我也无法辩驳,只能任由黑毛这家伙的口水喷到我脸上。燕子倒是立即维护起我,冷笑了一声,道:“你个死矮子,有本事你来办这事啊!小七本来就是个小孩,出点错总归难免。”
黑毛眉头一竖,怒道:“你以为我不想亲自去啊,要不是我们……哼!”恼怒地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我听着有些奇怪,黑毛、肌肉男、燕子包括麻老大,不知出于某种原因,似乎都无法在白天到殡仪馆外头去。
我转身偷瞧了一眼,见那老男人双手背在身后,正在悠闲地四处踱步,打量着周遭的布置,并没有往我们这边看上一眼。
“怎么办?”肌肉男问了一句。
麻老大闭着一只独眼,沉吟了片刻,独眼霍然翻开,脸上戾气一闪而过,背对着那三人做了个手掌向下劈砍的手势。这是说事情万一不顺,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黑毛狞笑了一声,燕子和肌肉男同时点了点头。看来倒是默契的很,像是以往就做惯了这种事。
我看得浑身直冒寒气,一看狮子头,这胖子也是脸色煞白,冷汗一滴滴的往下流。
麻老大转过身,道:“那请几位客人里头坐。”引着几人进了待客厅。燕子去沏了茶水端出来,老男人在椅子上坐了,那大汉和阴阳脸却是依旧面无表情,分侍两侧。
麻老大在这人对面坐下,朝我们道:“你们先退下吧,我跟这位客人说会儿话。”
黑毛、肌肉男等人答应一声,就鱼贯而出。我迟疑了一下,被燕子拉过来,拉了就往外走。
“你这小孩儿留下。”那老男人朝我点了点,“给我们端个茶递个水也好。”
麻老大道:“小七,那你就留下吧。”
燕子在我手臂上捏了一下,悄悄说了句:“有机会就出来,小心。”接着就跟众人退了出去,反手把门掩上。
我回头进屋,站到麻老大身边。
那老男人喝了一口茶,道:“这茶水的滋味有些特别,与我以前喝过的都有些不同。”
麻老大道:“茶叶只是普通的茶叶,只是泡茶的水有些特别。这块地界原先是刑场,死人无数,后来又改建成了公墓,这地下不知埋过多少尸体,这儿的水常年浸泡尸体腐肉,味道自然有些不同。”
那老男人听了却是面不改色,反而又是饮了一口,道:“这尸水泡茶,倒是别开生面。唔,越喝倒是越觉得好。”
麻老大道:“客人喜欢就好。”
老男人连喝了几口,已经是把茶水饮得见了底,端着茶杯朝我晃了晃:“你这小茶童不合格哟,没见客人的茶杯已空?”
我懒得跟这人废话,拿了茶壶,上前给他倒满了茶杯。那人一笑,端起茶又喝了一口:“果然是好滋味。”
他妈的,这鸟人真是会装腔作势!
“茶也喝过了,不知那位会画皮的高人,可否前来一见?”
麻老大道:“那请客人在此稍候,这人必须老头子亲自去请。”
老男人喝着茶,道:“劳烦。”
麻老大微一颔首,起身出门,临到门口的时候,转身朝我说了一句:“小七,你去端些糕点果子上来,怎么能让客人光喝些茶水。”
就我们这殡仪馆能有些茶水招待人就不错了,哪有什么糕点果子?我在心里一转念,就知道麻老大这么说,必有道理,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些是留着我们自己吃的,给这些人……”嘴上虽抱怨,还是很不情愿地起身往外走。
那老男人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继续品着他的尸水茶。
等我到了外头,反手把门轻轻合上,就见燕子等人都站在离待客厅大约十几步处的一个走廊里。麻老大拽了我就疾步往那边走去。
我正想问接下来该怎么办,猛地就听到一阵巨响传来,只觉得连地面都震了一震,吓了一跳,忙回头看去。
只见我们刚才出来的待客厅,外头那扇刚刚被我合上的门扇此时已经崩坏,飞出来老远。而原来是门洞的地方,此时却已经被一面石壁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我被麻老大扯着奔到走廊,跟燕子等人会合到一起。狮子头一脸的震惊,脸色通红,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倒都是一脸坦然,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我转头去看那已经被封得死死的待客厅,心里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这个小小的厅子,居然是被人设计了机关,一旦发动,就有石墙把门口封死。我这些天时常在待客厅来往,也有留意到这待客厅的墙壁建得十分厚实,是普通墙壁的一倍有余。
除了这扇门之外,里头没有任何窗户,所以门口一旦封死,那就是绝了一切逃生的出路。这待客厅原本是个二层楼,靠着墙角有个楼梯,但楼梯的尽头却是封死的。所以虽然这房子是有二楼,但没人能上去。我以前有些奇怪,这房子怎么会建成这样,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房子本身竟然是被人设计了机关埋伏的。
正有些心惊胆寒,突然就听到待客厅那边又是一阵异响,叮当咔嚓声不绝于耳。胖子走到我身边,悄悄地捣了下我。我回头一看他,脸色难看的吓人。听这屋子里的声音,恐怕还不止这一种机关。
大约过了一刻钟,屋内的响动才彻底平静下来。黑毛道:“应该差不多了吧?就算是个铁人也该完蛋了!”
麻老大摆了摆手,道:“再等一会儿。”
大约又等了一刻钟,朝肌肉男道,让大家把药服下。肌肉男答应一声,取出一个手指长的玻璃瓶子,从里头倒出几颗米粒大,碧绿色的药丸,给每人一颗,神情郑重地叮嘱道:“大家都要吃。”
我捡起来,只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放进嘴里吞下去,倒也没有其他什么感觉。
麻老大见每人都服下了,这才道:“走吧,进去看看。”
黑毛等人跟着麻老大鱼贯而前,我和狮子头落在后头,越走越是心惊。狮子头冲我比了个手势,又指了指前头几个人,大约是问我这麻老大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摊了摊手,我又哪里知道。我跟胖子挤眉弄眼的,也没注意到麻老大是在哪里操作了一下,只听轰隆一声,那封住门口的石墙又升了回去。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机关应该就是设在密封的二楼。
“老四,你照看着小七和狮子头。”麻老大在前吩咐了一声。肌肉男上来把我俩护在身后。
我透过几人的背影,往屋子里一看,顿时脑子里就轰的一声。也就不到两刻钟的功夫,这厅中已经是天翻地覆,完全看不出之前的半分模样。地上和墙壁钉着密密麻麻的箭矢,所有的桌椅家具都被扎成了马蜂窝,地上全是脑袋大小的乱石,地面湿漉漉的,流淌着一种奇怪的液体,银光闪闪,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焦臭味。
我看得毛骨悚然,如果当时我还在厅中,恐怕这时候不是被大石砸成肉酱,就是被箭矢扎成蜂窝。
但更让我惊惧得手脚冰冷的是,这一片狼藉的屋中却仍有一小块地方是完好无损的,那老男人还是坐在那张椅子上,端着茶碗,见到我们进来,还冲我们笑了笑。那大汉和阴阳脸面无表情地守在他身边。在他们周围,全是端着的箭矢和碎裂的石块。这样凶险的机关埋伏,也不知这三人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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