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从小在家里过着贵公子的生活呢。”小北掩去自己所有的想法,笑着说。
“爷爷是一个很严厉的人。”
“嗯。那你小的时候,有没有恨过他?”
“没有!”
“你心态真好!”小北说。
她记得自己五六岁的时候被司徒老师抽了两戒尺,痛哭了,记恨了好久。
“是累得没有时间多想,每天累得像条狗。你以为三岁开始只是读书?错,三岁开始不仅读书认字,还要站桩,一边站着一边想老师教的字是怎么写的?小时候心性不定,总是没办法同时做两件事情,常常因为站桩想不起来老师教的字是怎么写的?一想不起来字是怎么写的就着急,一急身体就不稳,一个不稳,老师就是一鞭子狠狠地抽过来!有时候晚上洗澡的时候,撩开衣服,身上全是青紫。”
小北:“”
她同情的眼神望着他。
裴擎南挑眉一笑:“可不可怜?”
“好可怜!”小北说。
她想到自己小的时候,和裴擎南的经历竟有些相似。虽然有很多事情已经不记得了,但是知道自己也是三岁开始跟着司徒老师学习的。
有时候不听话,也会挨打。
突然有种同命相怜的感觉,她看向裴擎南。
裴擎南伸手用力地在小北头上揉了一把,邪魅一笑:“傻瓜,骗你的。”
“我去,裴擎南,你个疯子!”小北伸手去掐裴擎南的腰。
裴擎南一扭腰,将小北拥进怀里,他声音温柔:“头还疼吗?”
“好多了。”小北说。
“再按按!”裴擎南说。
小北便顺从地躺在裴擎南腿上。
裴擎南在小北看不见的位置眸光微闪了一下,他说:“你小时候呢?是怎么过的?”
小北想了想,幽幽道:“我小的时候,过得很幸福。爸爸妈妈很疼爱我,他们很忙,所以我寄宿,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寄宿了,每个星期可以回去。
周末是我最开心的日子,我一离开学校就疯狂地往菜市场跑,妈妈早就准备好了糕点等我。妈妈对孩子总是会溺爱一些,爸爸不准我吃糖,妈妈就会悄悄地藏一点给我,只是叮嘱我不要多吃,免得牙会坏掉。”
小北说起父母,情绪有些控制不住地低落下来。
裴擎南按摩的手稍稍顿了一下,他转移话题:“小的时候我最崇拜的就是爷爷,我悄悄地偷了爷爷的勋章拿绳子穿好挂在脖子上。你猜后来爷爷知道了怎么做的?”
“一顿毒打?”小北问。
裴擎南叹了口气,说:“并没有!爷爷把他所有的勋章和奖杯摆出来给我看,我看着那么多奖杯和勋章,我立志要成为爷爷那样的人。就这样一路努力,我26岁成为大校,总算比爷爷早了三年。”
“这样的成绩应该是前无古人,后也不一定有来者的吧?为什么还叹气?”小北不解。
“快三十岁了,才猛然发现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可悲吗?”裴擎南说。
小北拧了拧眉:“对了,你为什么突然离开部队不当军人了?”
裴擎南的手还在小北的太阳穴上按着,他唇角勾着一抹邪痞的笑容:“因为我发现,不当军人我他妈活得恣意洒脱死了,我不用五点半起床,不用十二点前睡觉,不用把床上的被子叠成豆腐块。人生七十古来稀,除去幼时不懂事,再刨去年迈走不动,真正能从心所欲的不过三四十年。而我已经在部队里浪费了一半的时间。”
小北:“”
她听了他这样的话,眉头下意识地拧起来,突然觉得有些难过,更多的,竟是遗憾和惋惜。
她猛地想到裴爷爷的眼神,之前看不懂,只觉得太深沉,现在突然明白了,那是失望!长辈对晚辈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可是人生啊,谁又知道哪条路才是对的呢?人生的路,又真的有对错之分吗?
“在想什么?”裴擎南问。
他的手突然顿了一下,思绪回到几年前:
柏芊儿与他恋爱之时,他们的感情是很好的。他常常对芊儿感到抱歉,因为身为军人,缺少自由,与她聚少离多。
但芊儿是十分理解和体谅他的,她说不要紧的,距离产生美,她喜欢军人这个伟大的职业。她说,人生除了恋爱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恋爱只是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为了使未来更好,她也会努力,她也会坚持自己的梦想!
听了她的话,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全世界最美好的女孩!
后来,芊儿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国家安全局有个重要的职务空缺,她说她想要和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虽然距离产生美,但是他们相聚和时间太少了。她希望他可以争取那个职位。
他争取了!
他第一次违背自己的本意去做一件事情,因为他爱她。
得到那个职务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与她分享,可是,她要去英国了。她跟他说分手,她要去追求自己的梦!
他挽留她,她拒绝,他一向尊重她,更尊重她的梦想!
在他看来,每个人的梦想,都是神圣的,伟大的。
他说她可以等她,让她给个期限,她说不用了。
他为了爱,放下了尊严,最终仍然没有留住心尖上的那只小鸟,她飞走了!
回到部队,他请求继续留在部队。这三年的时间里,他极少与外界联系。
偶然的机会,他却得知,柏芊儿与帝都顾家的少爷恋爱了。她常常从英国赶回来与他相聚。
拿到顾家大少爷的履历之时,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留不住柏芊儿了?
到底,是他配不上她,一个臭当兵的,出身还是景城这么个小地方,又怎么能和帝都的名门少爷相比?
那一刻,他心头所有的美好都蒙上了一层灰,它再也不干净和纯粹了。
此刻,他突然想知道,秦小北会如何看他?
关于他离开部队,自甘堕落,她会如何看他?
“在想什么?”他又问了一句。
“我在想,你离开部队的时候,有没有舍不得?”小北说。
“没有!”裴擎南笃定的语气。
“那你是真的厌倦部队了,离开挺好的。你说的对,人生短短几十年,为什么要为难和委屈自己?”小北说,“总要有一次是为自己而活!”
裴擎南按摩的手又再顿了一下,他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不管真心假意,她是第一个对他离开部队表示理解和支持的人。
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按着她的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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