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温瑜看着容逸手上的布条,觉得分外眼熟。
温瑜伸手接过容逸手中的布条,放在指尖细细摩挲着。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这看似朴实无华的布料,实际上,竟是藏有暗纹的！
这种做工耗时长,又极其复杂,通常这些暗纹都是用十分名贵的细线做的,可以说是非常奢侈,即便这块破布上所用的细线只有一种,且用料十分普通,可那种手法做出的暗纹,本身就会有浅浅的凸出,这种布料,只出自一个地方——那就是向来以奢侈闻名的红叶山庄！
只不过,在红叶山庄的人的眼里,这种“质朴”的布料,只有仆人会穿,宗门弟子,更是视之为屈辱的象征,别说是穿了,哪怕只是碰都不愿意碰一下。
但有一个人是例外。
他不仅碰了,还穿了,甚至在前后好几年里,他都只能穿这种衣服。
可是,他应该是憎恨这种衣服,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将曾经的屈辱再穿在身上,如若不然,那这个人,可就太可怕了。
她实在是想象不到,曾经那样胆小,甚至是懦弱的人,会变成这样。
“怎么了？”见温瑜发呆许久,容逸忍不住问道。
“没事,”温瑜将布条放回容逸的书中,吐了一口气,说道,“只是想到一些往事罢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想来那人,也不会有这种魄力？吧。
将手中的布条收紧怀里,容逸对温瑜说道,“过年后,再过段时间,便是听香水榭开门的日子。江北谢家已经隐世数百年,听香水榭每隔十年才会开一次门,到时一定会有许多人蜂拥而至,我们必须早作准备。”
“江北谢家,就是那个传说中能看破天机,道世间万物真相的谢家吗！”
听着祈梧激动嘹亮的声音,容逸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过早的把这件事情给说出来。
“谢家？是什么？”看着祈梧和泽陂都明显有些兴奋的样子,温瑜疑惑地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祈梧兴冲冲地回答道,脸上满是骄傲的表情,仿佛知道谢家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江北的谢家,据说存在的时间比我们山河云间还要长久,他们算术,无人能及,算天算地算人,从古至今,就没有一次出错的,可是大概六百年前,谢家就隐匿了,只每隔十年之后,会在听香水榭出现十日,每日只接待一个客人,只回答一个问题,只要付出的代价足够,他们什么都算！”
可是温瑜依旧不解,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那我们去做什么？”
说来这个,祈梧也迷惑了,无助地看向清和君,寻求答案。
容逸的眼睛从温瑜身上挪开,看向祈梧,只说了一个字便带着温瑜离开了,“算。”
“算？算什么啊？”
祈梧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需要谢家算的东西,自己恼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等他抬起头来想要问个清楚的,清和君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清疏院的后门,连接着一片竹林,竹林之后,又连接着一个小院落,这个小院子的房子,桌椅,全都是竹子做的,一眼望去,竟有些分辨不清到底是竹林中的一部分,还是一处小院。
“主人！”
好久没有瞧见主人的迌白三步并作两步,从炎烬的怀里一下子就蹿到了温瑜的怀里。怀中没有东西好摸的炎烬只好拿起桌上的杯盏,给来者倒了几杯清茶。
“两位真是难得啊,在下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不妨坐下喝杯清茶吧。”
温瑜抱着迌白坐上竹凳,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轻轻地顺着她的毛,迌白舒服地伸直了身体,看地炎烬心中暗骂一声,这小没良心的。
容逸喝了口茶后,缓缓开口说道,“十年一品听香水,你一起去。”
“哦？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容亦尘这个家伙,若是没事,巴不得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省得见了面气着了自己,这次主动邀他一同前往,要说没什么请求,他可不太相信。
炎烬的问题遭受了容逸的一个白眼,容逸冷声道,“算你自己的命。”
“我？算命？”这回轮到炎烬震惊了,眼里还有一丝丝不屑,“海带我曾经也是九重天上的神仙,我要算什么命！”
容逸斜眼看了眼炎烬,不作言语,只自顾自喝着茶,良久,等到等待答案的炎烬有些不耐烦了,他才再次开口说道,“想算什么算什么。”
无头无尾又极其不负责任的回答,炎烬破天荒的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容亦尘的一丝,探出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想算什么算什么？”
容逸沉默,给了炎烬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真的有那么神奇？”炎烬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容逸依旧没有理会他,一口一口地喝着杯子里的清茶,别说,这茶虽然清淡,但细细品来,又别有一番风味,倒是个会享受的人,怪不得迌白在这里待得越来越胖了,想必没少吃东西。
见此,炎烬只好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思百转千回。
思虑良久之后,炎烬傲娇地开口说道,“好吧,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跟你去一趟。”
看着容逸黑沉沉的脸,温瑜好笑道,“炎烬仙君若是实在勉强,不去也无妨。”
“不不不！”炎烬忽然开始耍起宝来,调笑道,“这可不行,既然清和君诚心诚意地邀请我去了,就算再勉强,某还是要给个面子的。”
容逸突然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这个老神仙侃侃而谈,冷声道,“自己去。”
说罢,容逸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了。
“诶等等！”
炎烬哪能让容亦尘就这么离开？连忙站起身来,打开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扇子呼啦哗啦地给自己扇了起来,不看那解气似的扇法儿,温瑜还真觉得他就是个衣袂偏偏,遗世独立的仙人了呢！
“清和君消消气,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莫要计较了,啊？”炎烬收起扇子,上前拉着容逸的胳膊,将他带回到座位上,毕恭毕敬地给他倒了杯茶,趁此悄悄在他耳边问道,“那个什么十年一品听香水,真的能想算什么就算什么吗？算天算地算苍生？”
“是。”见对方着实缠得紧,容逸索性就开口回了他,顺便补充了一句,“人鱼混杂,路途不平。”
“”
炎烬刚打开扇子给人家山风呢,就听到了这八个字,扇扇子的手不由一顿,复而收起扇子往自己手上一拍,气道,“你这不还是想找我做打手么你！”
看着炎烬这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温瑜拍拍迌白躁动的小脑袋,心想,这小兔子对人家是不是太上心了？
“炎烬仙君莫气,再过几日,便是人间的除夕,虽然最近状况频出,但年还是要过的,仙君在九重天上清修多年,想必早已忘了人间的热闹了吧,不知仙君可否赏个脸,光临寒舍,一起过个年？”
“好呀好呀！”
炎烬还没说什么呢,温瑜怀里的迌白就忍不住跳了起来,化作人形缠到炎烬身边,兴奋地说道,“炎烬炎烬,我们去吧！记得我还没有修炼成人的时候,就远远见过好几次人间过年的热闹场景,可好玩儿！市集上有好多吃的玩儿的,还有好多花灯,可好看了！”
“呵呵呵傻丫头,你说得那时元宵节。”炎烬无奈地摇了摇头,十分宠溺得刮了一下迌白的鼻子。
迌白竟也丝毫不在意,随手摸了摸自己地鼻子,羞赧道,“原来你知道啊,那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呀？”
“行,依你的！”
炎烬回首,正要答应温瑜的邀约,就发现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突然变得震惊和警惕,就连一向情绪平平的容亦尘,也是看着自己的时候皱着眉头。
“怎怎么了？”这两人的眼神,看得他着实有些心慌。
温瑜张了张嘴,良久才吐出一句话,“你是人么？”
“我！”炎烬也没想到温瑜一副看自己像看仇人一样的眼神,张开嘴竟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我”
这个问题,他实在是不好回答啊。
若说自己不是人,那不在骂自己吗？可若要说自己是人,可他又确实不是人。
炎烬思考了很久,才想出一个两全回答,“本体九尾灵狐。”
“狐狸？”温瑜摇了摇头道,“性yin,不行。”
“诶！什么yin不yin的,你可别乱说！”炎烬看着迌白有些懵懂的眼睛,连忙解释道,“我们九尾灵狐可不是普通的狐狸,专一的很！”
温瑜歪着脑袋打量了他半天,在她赤果果的眼神下,炎烬下意识地停了停身板儿,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不敢下来,直到温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才松了口气。
明明对方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岁数连自己的一个零头都算不上,却被她生生瞧出了看女婿的感觉,别说,那时候他还真的紧张得很。
“别忘了过来一起过年。”温瑜走着突然冒了句话。
“啊,是！”
明明对方已经走远,背对着自己也看不见他做了什么,可炎烬还是条件反射一般得朝着温瑜的方向鞠了个躬,那腰弯的,都快和地面平齐了,答应的语气也是毕恭毕敬的。
炎烬想,他可真是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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