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连廊,晒不到炙热的太阳,有风从泉水上吹过,带来一股股水汽,清新舒适。
范进带着两人一直走进茶室书桌前,上面纸墨笔砚一应俱全。
范招弟看着在书桌前站定的二叔,知晓二叔是有事和她讲,也可能还要写字据之类的,她没问,安静的等待着。
二叔二婶为她付出了这么多,不管要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虽然是过继,但那只是权宜之计,我和你二婶还是你二叔二婶,称呼随你;
大哥大嫂那里,是按照你以往的还是跟着晏秋星回一起喊,也随你,你自己决定即可,我们不干涉,知道了吗?”范进言语温和,一字一句温润如玉。
范招弟没想到二叔一上来说的是这个,她上午一直很忐忑,不知道怎么喊。
不喊爹娘,会不会觉得她不知好歹,帮了她这么多,连声爹娘都不喊。
可若是喊爹娘,是不是抢了大姐他们的爹娘了?
而且她知道婶子家是有下人的,那些下人称呼大姐二姐都是小姐,她跟着喊爹娘,那些人只能把她也当做小姐对待,但她并不是真的小姐.....
“我还是喊你们二叔二婶,可以吗?爹娘那里,以后我跟着大姐二姐喊。”她知道那是她的爹娘,但今日过后,他们既无爹娘之名也无爹娘之实。
她心里只认可二叔二婶,他们不是她的亲生爹娘但在她心里胜过爹娘以及她自己。
范进认可:“可以,称呼只是一个形式,不用太在意。”
随后又问道:“你之前说不喜欢自己的名字,现在想改吗?”
招弟张了张嘴,小脸上满是惊讶。
这是第一次跟在二叔后面学认字时,大姐二姐帮她问出来的。
大姐二姐还让二叔帮她重新起个名字,只是那时的二叔没同意。
想不到二叔竟然还记得!二叔一直记得。
范进看出她的疑惑,温声解释:“那时你只是借助在二叔这儿,一应事情都归你爹娘做主,即便为你取了名字也是用不上的,而今,不同了。”
“只要你想,你就有新名字,和你的大姐二姐一样,你想换不?”
范招弟激动的发不出声音,只能重重的点头。
小脑袋瓜一直一直不住的点头。
她不知道别人喜不喜欢她们的名字,但她不喜欢叫‘招弟’,她不想时时刻刻被提醒要招个弟弟来。
村子上的玩伴小花向她抱怨过她的名字好难听,感觉跟小狗一样,她不想叫小花了,可小花不知道,她有多羡慕她。
至少小花的爹娘希望她像花朵一样,而不是让她再招个弟弟到娘肚子里去。
水清理解范招弟的激动和在意。
华国也有叫招弟、盼弟、引弟的女孩子,她们长大有能力后,许多去给自己改名字。
改成功后,激动欣喜快要溢出来了,说仿佛脱掉了一层枷锁,没有被取这个名字的女孩儿永远体会不到那种偏心带来的憋屈烦闷以及被嘲笑的难堪。
她看向范进,没想到他第一时间会想着给招弟改名字,不得不说,这对于招弟来说,是最好最重要的礼物。
“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名字,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没有,要不要二叔给你取?你有其他要求的话可以提出来。”范进很有耐心的继续询问。
范招弟先是摇头,急急表态:“没有,什么样的都可以!请二叔帮我取。”
随即想到什么,怯怯的抬头看向二叔,迟疑的询问:“二叔,我能不能和大姐二姐一样的名字?”
她想和大姐二姐一样的,用她们出生的月份,寓意很好。
范进没意见,以为小姑娘是觉得好听,解释:“你大姐二姐是用的出生月份的雅称,你,二叔记得你是六月生,也要用六月的雅称吗?”
范招弟没立即回答,而是不自在的询问:“二叔,六月是不是不好?”
范进眉尾微微挑起,白皙脸颊露出一抹困惑,不解极了:“不会,每一个月份都很好,你为何这么问?”
范招弟咬了咬唇,好一会说道:“我娘,她说我生的月份不好,是个没福气的。”
说六月炎热,让她不能见风受凉,都是她的错,倘若不是生了她,她就不用受这份罪。
可自己也不想啊,这又不是她能控制的.....
“瞎说!她没听过有福之人六月生这句老话啊,六月生的人可有福了!”水清气呼呼的辩驳。
范招弟压在心头的大石头像是搬开了一样,她原来也是有福气的人么?
不过遇见了二叔二婶,她确实是有福气的人。
二婶最不会骗人了,二婶说六月生 的人有福气,那六月生的人就是有福气之人。
她看向书桌后的二叔,坚定的回道:“二叔,我选六月。”
范进提笔蘸墨,在雪白的宣纸上认认真真写好,放下笔后将纸张递给了过来。
招弟小小的手郑重的结果,看向上面的字。
晚夏。
她不会写,难的字也不会认,但两个月的时间,常用的字她差不多认得了。
她跟着上面念出来,反复念了好多遍,每念一遍都觉得这个名字好好听,比招弟好听太多太多了。
“六月过后很快就要入秋,荷香销晚夏,菊气入新秋,为了图个好意头早日凉爽,六月又称晚夏,我觉得雅称之中这个寓意甚好;
不过你若是不喜,还可以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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