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嫣婉和青峰被居民推搡着向后退,一直推到湖边,纳兰嫣婉一个踉跄,差点掉到湖里,好在青峰及时拉住,揽着她的腰施展轻功,借力跃出人群。
祝巫用力吸一口气,大睁着如鬼一般的双眼道:“看,他们这帮中原来的鬼怪,带来灾难,快,把他们赶出去!”
牧民又想着他们的方向跑过来,仿佛被祝巫下了魔咒一般疯狂。
“怎么办,咱们总不能一直在草原跑下去吧?”纳兰嫣婉皱着眉头看着青峰。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先解决一时之急吧。”青峰又要带她走。纳兰嫣婉挣扎道:“不行,我不能这么逃走!我这么逃走不就赢了那个丑八怪的话,成了做贼心虚?我不能逃!”
牧民又快要追赶过来,忽然一道清丽的声音喊道:“大家等一等!”
纳兰嫣婉回头看去,牧民也被这道声音吸引。
是纳兰悠悠。
她穿着一袭白裙,行走在广阔的天地间,就好像是下凡的仙子一样。
一人跳出来说道:“你也是个汉人?你是不是跟他们是一伙的?”
“这些天大家家里的牛羊接连暴毙,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还是要从根源上找到问题所在。”纳兰悠悠试图引导他们向另一个方向思考,“这些牛羊到底为什么死去,大家为什么不给纳兰嫣婉一个辩解的机会?”
“她还有什么可辩解的!就是因为她,所以天神才迁怒我们!”一个牧民愤愤地说道。
“是吗?”纳兰悠悠问道,“那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让天神这么生气?”
她这么一问,愤怒的牧民们倒是哑口无言,祝巫只在指责她是妖女,说她惹怒天神,但却并没有说明白她到底有多么十恶不赦。纳兰悠悠接着反问道:“难道她医治好你们的牛羊,就是十恶不赦?你们看到痊愈的牛羊又活着回到你们家中,是开心还是难过?她明明做了一件让你们高兴的事情,你们现在却说这件事情违背天神的意思?”
牧民们无话可说,正如纳兰悠悠所说,就在前两天,他们还欣欣喜喜,把纳兰嫣婉当成草原的恩人。一人又请来祝巫,让祝巫跟纳兰悠悠辩解。
祝巫义正言辞道:“这些牛羊都是上一世做错事的人转世而来,本来就背负着罪孽,染病而死是上天的意思,她用妖术救活他们自然是违背了天神的意思。”
“是么,”纳兰悠悠冷笑一声,“如果我没有记错,绝大部分牧民家中的牛羊都有染病,如果不是纳兰嫣婉光施药物,把他们救活,整个胡人部落的牛羊都要死绝了,按照大师您说的,这是上天的惩罚,也就是上天要灭掉胡人部落喽?”
纳兰悠悠向祝巫逼近一步,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用只够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祝巫大人您也是胡人,灭掉胡人部落对你有什么好处。”
祝巫的身体明显一颤,看她的眼神也变得不同,这个女子的气质完全不同于纳兰嫣婉,她身上的肃杀之气让人觉得可怕。
祝巫又装模作样地摇了几下铃铛,改口道:“天神当然不是要把草原部落赶紧杀绝,只是略施小戒,警告大家离那个女人远一些,她妖邪地很。”
“祝巫大师说她妖邪,那小女子又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了,”纳兰悠悠步步紧逼,“嫣婉究竟做了什么事,让天神这么生气呢?”
祝巫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纳兰悠悠面向牧民说道:“纳兰嫣婉来到草原的这些日子,做过什么事情大家有目共睹,她一没伤天害理,二没杀人劫舍,我是纳兰嫣婉的姐姐,她做了错事您尽管说出来,我绝不包庇她,任由您处置就是!”
纳兰悠悠放下这么一句话,草原上的牧民也纷纷响应道:“对啊祝巫大师,她做了什么坏事你就说出来,也让她死个明白,省的这些人说咱们草原上的人不讲理!”
面对牧民们的催促,祝巫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嘴里念念叨叨,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忽然,他想到什么,怒视着纳兰嫣婉道:“是她,救了天神惩罚的坏人,惹怒了天神!”
“什么意思?还请大师明示?”一人站出来问道。
祝巫不慌不忙地说道:“就是前些天,有人请我去他家做法驱邪,结果我收到神的指示,神告诉我,那人作恶多端,他要惩罚他,要让他身染重疾而死。为了避免他祸及别人,我便让那户人家赶紧把这个人扔了出去,但是那个女人,又把他从死人堆里捡了回来,还用妖术治好了他,简直就是不把神明放在眼里!天神很愤怒,非常的愤怒,那个人就是察克尔,现在就在那边的蒙古包里,大家不信可以去看。”
“察克尔?察克尔没有死?”察克尔的父母不知道是喜是悲,察克尔的母亲紧紧握住丈夫的手,含泪说道:“你听到了吗,祝巫说我们的察克尔没有死!”
他们跟着牧民向蒙古包走去,纳兰嫣婉拦在蒙古包门口:“你们想干什么?察克尔是我的病人,他的身体刚刚复原没多久,你们这是干什么。”
“快让开,他是被神放弃的人!”一个牧民冲他喊道。
察克尔听到外面的吵闹声走出来,好端端的站在众人面前,牧民眼见到察克尔,小声议论纷纷起来。察克尔的母亲见到察克尔激动的流下泪来,察克尔一把抱住他的父母:“阿爹,阿娘,我没有死,我还活着,嫣婉姑娘说再过几天等我的身体稳定下来,我就可以跟你们团聚了!”
“放开,快放开他!”祝巫摇着铃铛提醒察克尔的母亲,“他是不祥之人,是被神抛弃的人,放开他!”
“不,我不能再放弃我的儿子。”察克尔的母亲泪流满面,与察克尔紧紧拥抱在一起,“如果察克尔是不吉祥的人,那就让神明也一同责怪我好了,他不管多么的不吉祥,都是我的儿子,我已经失去过他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弃自己的儿子第二次。”
察克尔与母亲相认的场面让牧民心软下来,不少人也想起自己被神放弃的亲人,忍不住落下泪来。
纳兰嫣婉见此场面,说道:“察克尔并没有被神放弃,是神明指示救助他的,那天晚上天山上亮起神灯,康阿叔和美华阿婶亲眼所见!”
人群里又议论纷纷起来,他们很多人都听说康远一家见到了神灯,祝巫怒吼一声,吓得牧民们不敢说话:“胡说八道,神从来没有指示过!这个人作恶多端,就该病死!康远一家早就受到了这个妖女的蛊惑,跟她串通一气,大家不要让妖女迷惑!”
“我没有做过恶事!”察克尔握紧拳头,与祝巫反驳道。
察克尔的母亲也跟着说道:“是啊,察克尔从小就胆子小,七岁了还不敢牵牛,那时候好多人都说他胆子实在太小了,以后怎么学骑马,怎么驰骋草原,大家有不少人是看着我们家察克尔长大的,难道不清楚察克尔的性情吗?”
牧民中有不少是察克尔的邻居,听说察克尔因为做坏事被惩罚也是十分的惊讶,有个阿婆站出来说到:“是啊,从小察克尔就在我家喝奶茶,他说我煮的奶茶格外好喝,所以常常来,我几乎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我相信他做不出什么坏事来。”
“这就要问问祝巫大师了,请问察克尔是杀人放火还是打家劫舍了?”纳兰悠悠再次用相似的话质问祝巫。
祝巫支支吾吾说不清,仰头看着上天遮掩道:“这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
“这是什么天机!”察克尔莫名其妙背了黑锅,心里的愤恨早就不是一天两天,“正好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就向大家证明我的清白!”
察克尔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划破食指和中指指着上天,察克尔的母亲吃惊地攥住他的手:“傻孩子,你要干什么?你要发血誓吗?”
血誓是胡人部落最严重的誓言,传说对着天山神明发血誓的人如果说谎话,会立刻遭到天谴。察克尔看着阿娘的眼睛道:“阿娘,我不能无缘无故地背上个不吉之名,如果我承认了我是不吉祥的人,我这辈子都要背着这个身份。阿娘,我行的正站的直,不怕发血誓!”
察克尔举起自己带血的右手,面对着天山大声道:“天上的神明,你们睁开眼睛看看,我,察克尔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为什么要放弃我?如果你们真的觉得我十恶不赦,就即刻引来响雷,让我死无全尸好了!”
察克尔高高举起右手,嘴里嘀咕着祈祷的誓词,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还有的人是不是地抬头看看天上,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空中还是晴空万里。察克尔的父亲也激动道:“看,看呐,天神没有责怪察克尔,察克尔是无辜的!”
察克尔与父母团聚,祝巫却有些变了脸色。有人按捺不住性子问道:“祝巫大师,这又是怎么回事?”
祝巫神色凝重的摇摇头:“难道是我的指示出现了错误吗?还是神明原谅了他?”
纳兰悠悠接着道:“既然察克尔都是无罪之人,那么还请祝巫大师继续回答我的问题,纳兰嫣婉究竟什么地方惹怒了天神?”
纳兰悠悠穷追不舍,非要向他问个明白,祝巫眼睛狡猾地转了一圈,立刻盘腿坐下,嘀嘀咕咕地开始念咒语:“今天的事情我要去向天神问个明白,需要闭关三天,三天之后,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案。”
祝巫给自己一个脱身的理由,纳兰悠悠却又接口问道:“那这三天里,还会不会有牛羊暴毙呢?”
纳兰悠悠问出了广大牧民的心声,牧民纷纷响应道:“是啊是啊,这几天我们的牛羊还会不会突然死去啊,大师?”
“是不是这三天只要不再有牛羊死去,就代表天神放过了草原上的所有人,不再发怒,所有的事情也与纳兰嫣婉无关?”纳兰悠悠语气平静地问出这句话。
祝巫的眼睛忽然大睁:“当然不是!只要天神还在发怒,就一直会有牛羊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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