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你——站住!”夏云岚一闪身挡在萧玄胤面前,伸手阻住他的去路道:“堂堂王爷,做出强占别人东西的事,不觉得惭愧吗?”
“小姐……”浅画急声道:“王爷只是说暂时替你保管……”
“闭嘴!”夏云岚咬牙切齿、怒气冲冲地瞪了浅画一眼。
看着夏云岚的模样,萧玄胤非但没有现出惭愧之色,微微眯起的眼睛反倒升起一抹不可捉摸的邪气。
夏云岚退后一步,敏感地捕捉到面前的人对自己不怀好意。
“不觉得。”半晌,萧玄胤嘴里慢悠悠吐出三个字。
夏云岚第一次发现,这个道貌盎然、玉树临风、俊美绝伦的男子,竟能把“无耻”两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人至贱则无敌,夏云岚就那么挡在门前,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王妃是舍不得本王离开吗?”萧玄胤突然捉住了夏云岚挡在面前的手,上前一步,在她耳边邪魅地低声道:“如果王妃喜欢,今夜不妨留宿桐华院。”
“混蛋!”夏云岚如被马蜂蜇了一般向旁跳开一步,同时极力挣脱被萧玄胤握着的手,红着脸冲萧玄胤低吼。
小姐居然敢骂王爷混蛋?浅画吃了一惊,吓得一颗心差点儿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时恨不得上前去捂住夏云岚的嘴。
萧玄胤却并不在意,在夏云岚让开之后,乘机轻轻一跃,已在数丈之外。
“别走……还我的东西!”夏云岚反应过来,追着萧玄胤的背影喊道。
“小姐,别追了,你赶不上王爷的。”浅画对前面徒劳的夏云岚叫道。
“混蛋!卑鄙无耻王……”
一串脏话正欲冲口而出,浅画终于不顾一切地跑过来,紧紧捂住了夏云岚的嘴。
“小姐,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夏云岚跺了跺脚,拉开浅画的手,看着这丫头吓得煞白煞白的脸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罢了,咱们回去吧。”
“嗯……小姐答应婢子,以后不要再骂王爷了好不好?”浅画惊魂甫定,紧紧攥着夏云岚的手道。
暂时打他不过,难道暂时还骂他不得么?夏云岚低声嘀咕了一句,从浅画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冷了脸抱怨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我的事情也敢管!”
“小姐只图一时痛快,却不晓得将来要吃怎样的亏。”浅画并不理会夏云岚的怨责,若口婆心地道:“从前婢子常恨小姐懦弱,遇事只会哭泣,凡事只知退让。可如今的小姐,行事说话未免太不管不顾。王爷是小姐的天,得罪了王爷,小姐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我的天?”夏云岚蹙了蹙眉尖,微微昂起头,傲然道:“我是我自己的天,有人得罪了我,将来的日子也会很不好过!”言罢,丢下浅画快步向漪兰院走去。
浅画怔了一下,看着夏云岚纤弱而挺拔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种奇怪的感觉来。
我是我自己的天——
天啊,说出这句话的小姐好霸气,好威武!
明明还在担心发愁,突然之间便仿佛有了无尽的勇气。好想告诉小姐:小姐是自己的天,也是她浅画的天。
倘若小姐是男子……啊呸,自己在想什么呢。
回到漪兰院,夏云岚随便吃了些昨晚剩下的东西,便关起房门,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自己。
光能微机既已被萧玄胤强行拿去,她此刻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只有这具柔弱的身体。
盘腿坐在床上,按前世老师教的方法,让气血在周身慢慢游走,最后一点一点汇聚丹田,再从丹田处凝生出强大的力量,复让这股力量灌注于四肢末节。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虽是安静地坐着,汗水却不知不觉湿透了全身,浸透了床单。
这具身体实在太过虚弱,练到正午时分,已累得筋疲力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休息了好一会儿,方有力气到附院吃饭。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看到夏云岚浑身汗潸潸、有气无力的样子,浅画担心地道。
“看王妃的样子像是着了风寒。”百合道:“先熬碗姜汤给王妃服用,如果不见好,婢子再想办法到别处弄些药来。”
夏云岚没有反对,她虽然并未生病,姜汤对这具虚弱的身体却也有所补益。
“哪里能够弄到药来?”夏云岚道:“我们漪兰院也要备些常用药才好。”
除了治疗风寒感冒的常用药,夏云岚最想要的,其实是行走江湖必备的蒙汗药、易容药、毒药之类。但这话当然不能明着说出来。
百合道:“如果不出府,可以找守在二门处的林哥儿要一些,林哥的叔叔是城西最大的药房平济堂的管事。”
“这林哥儿最是贪占小便宜之人。”丁香不满地补充道:“每次到他那里拿药,他总要想方设法加些价。如果王妃要大量备药,不如遣人直接到平济堂去买花算。”
“哦……”夏云岚皱了皱眉头。自己虽无王妃之实,好歹担着王妃的名,需要用药,居然还得被一个守门的小子宰,这王妃未免当得太过窝囊。
然而,姓萧的不许她出祁王府,她要如何才能拿到需要的药呢?
沉吟之间,丁香善解人意地出主意道:“王妃,我看王爷对你甚是宠眷,不如叫王爷请个御医来,王妃需要什么药,可以叫御医开在药方子里,王爷自会为王妃抓取。”
听起来像个不错的主意。可问题是,萧玄胤真的会为她请御医吗?
想起三个月后无法证明自己就要暴病而亡的约定,夏云岚实在不敢有这个自信。
用过了午餐,又喝了些姜汤,身上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夏云岚回到正院房间,继续练功打坐。
天气很好,当夕阳的余辉为窗外的竹叶镀上淡淡金色的时候,院子里的积雪已将融化殆尽。
夏云岚疲惫地站起身,慢慢走到西窗下,一边看着外面的景致发呆,一边让晚风吹去身上的燥热与汗渍。
院子里很安静,百合、丁香忙着准备晚餐,浅画在正院和附院之间的廊檐下低头认真地做着女红。几只麻雀从远处飞来,停在竹枝上叽叽喳喳地叫了三两声,又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忽然让夏云岚生起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夏云岚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她并不是个贪心的人。只要生活里没有血雨腥风,没有勾心斗角,不必仰人鼻息,不必曲意承欢,她已经十分知足。
至于爱情、知音、陪伴、温暖……这些美丽得动人心魄的词汇,她固然也曾有过一些隐隐约约的幻想,却从来不敢渴求,也不敢认为是生命里的必需。
“笃笃笃——”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忽然在寂静里响起,打破了夏云岚的沉思。
浅画放下女红,小跑着过去开门。
“王爷——”院门开处,响起浅画惊喜得仿佛突然发了横财的声音。
“参见王爷——”
“参见王爷——”
听见浅画的声音,百合和丁香也迎了出来,俱声带喜气地向萧玄胤见礼。
夏云岚没有动,一来是真的疲惫,二来是心里有气。
他欠她的东西,她干嘛要把他当大爷一样迎候?
“小姐,王爷来了,王爷看你来了,你快开门呀——你的病好些了吗?”浅画隔着窗子向她兴奋地喊道。
“你这丫头,好吵。”夏云岚无奈地打开房门,倚着门框责备了浅画一句,讨债般幽怨的目光移在萧玄胤脸上,微微屈了屈膝道:“见过王爷。”
“你病了?”看着双颊红润、气色并不见差的夏云岚,萧玄胤怀疑地问。
“中午有些不大好,喝了百合煮的姜汤,现在好像已经没事了。”夏云岚知道,若想取信于多疑的萧玄胤,越装作若无其事越好。所以她只是抬了抬眼皮,慵慵懒懒地道。
萧玄胤的大手忽然覆上了她的额头。
夏云岚一怔,却也没有躲避。她刚刚练功未久,此刻全身犹自热气未散,摸起来温度要比平时高上许多。
“烫成这样,还站在窗前吹凉风,不要命了么?”萧玄胤的手自夏云岚头顶滑向腰间,不由分说将她抱起来丢在床上。
如此霸道的温柔,看得三个丫头脸热心跳。浅画更是对夏云岚吐了吐舌头,扭过头去掩口而笑。
夏云岚也红了脸,却毫不领情地盯着萧玄胤道:“王爷打算什么时候把东西还我?”
萧玄胤没有搭理夏云岚,先是吩咐百合通知侍卫去请御医,而后坐在床边,拉过锦被仔仔细细裹紧夏云岚的身体,这才淡淡问道:“那件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夏云岚被萧玄胤的举动弄得一张脸红到了耳根,好不容易抑止住“呯呯”的心跳,平静了一下心神道:“当然。”
“有多重要?”萧玄胤眉梢微动,意味深长地问。
他想做什么?夏云岚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因为自己对拿回光能微机表现得太过急切,所以姓萧的想以此来控制自己,或者逼自己拿别的东西去交换……
看来穿越之后,自己的智商似乎有些捉急。
“呵呵……”眸光微动间,夏云岚的脸色已由紧张变得蛮不在乎,“其实,也没有多么重要……”
“既然没有多么重要,又何必病中念念不忘?不如安心歇息。”萧玄胤一下子堵死了夏云岚的话。
夏云岚的笑僵在脸上。不过她也总算明白了,不是自己穿越后智商捉急,而是穿越后遇到的人太无耻,太不讲理,亦太不按常理出牌。
前世里,她也遇到过讲不清的道理,但她用手或手中的武器,很容易就把道理讲得明明白白。
如今的她,手无缚鸡之力,手中又无武器,当然只有听凭别人讲道理的份。
愣怔了一会儿,夏云岚转了转眼珠,终于无可奈何地换了张苦兮兮的脸道:“王爷开条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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