雉城川的房间乱成了一团,其实其他地方都还干净,就是酒柜附近实在没法看了。
原本擦拭得一尘不染,每瓶酒都摆放整齐,看上去非常赏心悦目的精美酒柜,现在胡乱大开着柜门,里面的酒也被搬了个乱七八糟。
东一个西一个的空位,有的酒被胡乱扔着,好像有谁本来想喝,突然又对它不满意了,就随手给塞了回去,但又没有好好摆放,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就在这柜子下面的地板上,一个颓废的男人歪在那里,整个人像刚才酒缸里捞出来的一样酒气熏天。
任谁靠近了他都要捏着鼻子,只有他自己没有感觉,精神萎靡地歪在那里,身边还围着一圈瓶子,连衣服上都被漏出来的酒沾湿了一大片。
雉城川不知道喝了多少,他脑袋昏沉,头也很痛,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又迷糊过去。
现在是他难得的清醒时候,稀里糊涂拨了一个号码之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从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雉城川混沌的眼睛顿时清明了一瞬,然后把那台手机抓了起来,就连呼吸都在这时变得粗重。
他背靠着酒柜坐在地上,虽然如此狼狈,但是那修长的腿,那俊美的脸还是让他充满了魅力。
“喂?”
另一端的秦若染重复了一遍,声音比之前更加困惑。
雉城川有点贪婪地听着她的声音,醉意忽然又袭了上来,他的眼睛再次恍惚起来。
已经是第三次了,秦若染困惑地看着手机,手指移到红色的小电话上方,想按下去又犹豫了。
要不再试一次,最后一次!
她对自己强调着,然后把手机放到了自己的耳边。
秦若染刚想开口,那边却突然传来的声音,一个有点含糊、却依旧熟悉的声音。
“为什么……”
他说说停停,语速也比平时慢,“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他的声音里仿佛含着莫大的痛苦,仿佛受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委屈。
秦若染怔在了那里,这是他吗?像是他又不是。
一定是因为他醉了,秦若染不止一次见他醉过,醉酒的雉城川嗓音会有一点点变化,她听得出来。
如果他清醒着,就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许他会凶狠地质问她,但不可能像这样问她为什么。
她很不习惯,顿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对面又是一阵嘈杂,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过了一会儿,秦若染才感到他又在手机边上了。
“我要挂了。”秦若染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通知他一下,而不是直接挂断。
可能她的声音有点小,对面没有反应,就在秦若染打算挂电话的时候,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含糊地嘟哝。
“我明明那么喜欢你,可是你……”
说得很委屈,很心酸。
有一瞬间,秦若染居然有些愧疚,他难道忘了自己做了些什么吗?就算他忘了,莫非她也忘了?不然她凭什么愧疚?
秦若染苦笑了一下,把自己从那种难言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新欢都有了这么多年了,还说什么喜欢我,可笑。”
对面估计听到了,因为那边突然变得特别安静,然后没多久,容器滚动的声音清晰地从听筒里传出。
“我没有。”雉城川开始解释,他有点大舌头,“没有喜欢别人……没有新欢。”
秦若染见他喝多了就说瞎话,不知怎的就心头火气,跟他杠了起来。
“什么没有!那何亦秋呢?”
“不喜欢她。”雉城川在那边说得斩钉截铁。
秦若染冷笑:“那你跟她说去吧。”信了他有鬼了!
“……真的,不喜欢她,没有。”他在那边混乱地说着什么,听起来像是在解释,声音越来越奇怪了。
秦若染皱着眉听了一会儿,知道他醉得越来越厉害了,没耐心再听下去,一把将电话挂断。
她吐出一口气,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接这个电话。
跟何亦秋勾搭了这么久的男人说自己没有新欢,她就算眼瞎也没法信这种鬼话。
想不开了要去接这么个电话……
秦若染嫌弃地把手机扔在一边,转身想去卧室看看两个孩子。她一回头,就看见了秦维宇站在那里,不禁愣住。
“你……”
秦若染看了眼卧室里面,“你醒了?”
“我其实没睡着,本来只是闭着眼睛休息一下,被误会了干脆就装睡了。”秦维宇抿唇,轻声说道。
这么说他可能都听见了,秦若染回想了一下,感觉自己刚刚在电话里也没说什么。
“不去休息吗?”她弯下腰,抚摸秦维宇的头。
秦维宇很认真地看着她,严肃地问:“妈咪,我爹地到底是谁?”
秦若染动作一顿,随后苦笑起来。
“你知道了还问?”
她已经给过他答案,显然秦维宇并不相信那个回答,不然他就不会又来问她第二遍。
他不是在问秦若染问题,只是想让她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而已。
“我不懂,妈咪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骗我们?”
秦维宇的表情有点波动,看来他对这件事情有点在意。
别以为小孩什么都无所谓,他们也有自己的“有所谓”。
秦若染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把卧室的门关好,然后带着秦维宇坐到了沙发上。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们。”秦若染认真地向他解释,“你们在那边都知道了吧,他们对你们说过些什么?”
秦维宇当然知道,在雉家老宅,有关他和秦咘姒的事传得很疯。
他被带过去之后,在雉家做事的人表面不说,背后却悄悄说个不停,就被他听到了一次。说什么他们的妈咪配不上,但是孩子还要是认祖归宗的之类,秦维宇都知道。
虽然知道,他还是不认同他女马咪的做法。
“可是爹地有权利知道。”秦维宇淡然地说,接着声音小了一点,“我们也有权利知道。”
秦若染顿时慌了,在他们的身世上撒谎,她并不是毫无愧疚。
她也不想对他们隐瞒,欺骗他们,可是为了能留住他们,她只有这样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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