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二夫人她……”保镖快步走到帝无尘身边,朝他轻声道。
帝无尘回头,看向了门外。
不过几天没见,秦暮然更加清减得厉害,外面狂风大雨,她一身宽松黑衣站在那儿,似乎风都能将她刮跑。
原本,帝无尘没打算让秦暮然过来见帝无玦最后一面,是秦暮然将帝无玦害成如今这个样子,她没有资格过来。
然而,一日夫妻百日恩。
帝无尘皱着眉头,斟酌了会儿,低声道:“让她进来吧。”
保镖回到秦暮然身边,朝她说了句什么,秦暮然隔着远远的距离,随即朝帝无尘这儿看了过来。
“多谢大哥。”帝无尘看到她用口型朝自己道。
说完,低头朝他鞠了一躬,许久才直起身体,跟着保镖朝帝无玦所在房间走了过去。
隔着一道防护玻璃,秦暮然看到房间里,他们已经给帝无玦穿上了复杂的防护服,帝无玦整个人都被包在防护服里面,躺在那儿,身上连接着各种线路。
她进来晚了,没能看到他最后的样子。
隔着一道玻璃,甚至连他一根头发丝都瞧不见。
她将脸贴在玻璃窗上,看着里面那些人无声而井然有序地操作着设备,他们似乎在为将他关进休眠仓最后一步在做准备工作。
她双眼一眨不眨,看着躺在那儿的帝无玦,半晌,扭头望向身边的战修。
“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哪怕十秒。”她声音都控制不住地在发抖,几乎是用央求的语气,朝战修请求道。
战修无声地和她对视了会儿,眼神微微动了下。
“一分钟。”他声音嘶哑地朝她低声道。
秦暮然接过一旁工作人员递来的消毒防护服,默不作声套在了身上,进去之前,朝战修鞠了一躬,轻声道:“谢谢。”
她起身的时候,身形踉跄了下。
战修下意识想去扶她,伸手的瞬间,又强行止住了自己的念头,只是无动于衷看着秦暮然转身走了进去。
秦暮然越是靠近帝无玦躺着的那张雪白的床,步伐越是缓慢,每走一步,重逾千金。
她有时候会觉得,这些天来所经历的一切,是否都是自己的梦,一场无论如何她都无法醒来的噩梦,每一次呼吸,都夹杂着如千根针刺心的疼痛。
已经连着好几天了,她都是从噩梦中大汗淋漓惊醒过来,平均每天的睡眠时间,甚至不足两小时。
好不容易挨到今天,却是来为帝无玦送别。
“不要触碰到他。”一直在室内的云影看着秦暮然进来了,在她身旁轻声提醒。
她看着秦暮然此刻的样子,感同身受,心里头也堵得厉害。
秦暮然看了她一眼,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缓缓在帝无玦床边蹲了下去。
帝无玦头上戴着的隔离头罩像是头盔一样,即便靠得这么近,秦暮然也看不见里头帝无玦的脸。
她很想伸手去摸摸帝无玦的手,或是伸手去抱他一下,像是以前那样。
可她知道不能了。
她看着帝无玦,嗫喏了下,眼泪却不争气地先涌了出来。
她用手背去擦自己脸上的眼泪,却是一手的冰凉黏腻,怎么也擦不干净。以前帝无玦就很有办法,总是哄她几句,亲亲她,她便好了。
没有帝无玦的秦暮然,果然还是没用。
原本她是想,漂漂亮亮地见他最后一次。
或许真的永远都不会有下一次了,顾松柏已经替她安排好了以后,她打完胎,就会去另外一个地方生活,永远和帝家划清界限。
她再也不可能看到他醒来的样子。
原本她都已经计划好了,等帝无玦慢慢清醒过来之后,她会带他去看野玫瑰园边的日落,和他絮絮叨叨说一些以前的事情,她帮他复健,帮他恢复正常人的模样。
让他知道,秦暮然这个小跳蚤,到底有多黏着帝无玦,到底,有多爱帝无玦。
可是没有机会了。
早知如此,在他缠着她的起初,她就该同意,往后回忆起来,两人之间多少还有些甜蜜美好。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她蹲在帝无玦身边,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无措地看着他。
只说了几个字,眼泪鼻涕便更是汹涌地往下流。
“暮然。”身后云影忽然轻声朝她道:“他们要送他进去了。”
秦暮然怔怔抬头,看着周围那些人走向帝无玦的床。
“起来吧。”云影伸手搂住秦暮然,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秦暮然站起的时候,脑子都是空白的。
在那些人推着帝无玦的移动病床,离开这间房的瞬间,她忽然发了疯一样甩开了云影的手,冲向那些人。
“让我再看看他!最后一眼行不行?”她死死拽住了病床,哭着气都喘不上来,心像是被人用力攥紧在手里,用力撕扯着。
她话还没有说完,她知道帝无玦能听得到,老祝说他可以听得见,植物人也是有意识的。
但帝无玦若是被封进休眠仓,她就再也没有机会!
门外战修发现秦暮然的失控,随即冲了进来,一把拽住秦暮然的胳膊,将她用力拖住。
秦暮然敌不过战修的力气,双手十指却死死扣住病床,僵持着不肯松开。
“求求你们……”
“秦暮然,你几天前在老宅答应过我什么!”身后,帝无尘快步走了进来,朝她沉声道,“你还要拖累他到几时?你有什么资格?!”
帝无尘的几句话,让秦暮然像是被迎头浇上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底。
“拉走她!”帝无尘沉默了几秒,朝战修毫不留情地吩咐道。
战修咬着牙,用力一根根掰开秦暮然抓住病床的手指,将她提着丢了出去,狠狠关上了大门。
秦暮然虚弱趴在地上,看着眼前紧闭的的大门,半晌,踉踉跄跄从地上爬了起来。
“咱们回去吧。”身后,花荣不忍地看着她,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道。
“那里还有个后门……”秦暮然倔强摆了摆手,轻声回道,“我看着他进去,我送他进去……”
话只说到一半,她脚下忽然一软,一头栽倒在地。
室内,某个阴暗的房间,男人看着监控里秦暮然软倒在地,猛地从沙发上站起。
一旁盛易随即压住帝无玦的手,低声道:“再忍忍!再熬几天就好,不然不就白费了云影和严闻汝为你苦心孤诣布置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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