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谜是要求以作一句有中秋寓意的诗句的,但摊主考虑到几个小孩儿的年龄,主动给他们降了难度,只要念出三句相关的诗句就算过关。
叶清珂一听眼睛就闪亮闪亮的,这个、这个她擅长呀。她前世被逼着背了可多的东西了,虽然可惜没能化成自己的,但好歹都背住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是苏轼的《水调歌头》。
“天上若无修月户,桂枝撑损向西轮”米芾的《中秋登楼望月》。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李白的《静夜思》。
别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呢,叶清珂张嘴就上来三句诗,中间连停顿都不带有的。
“好!小娘子果然聪慧过人!”摊主摆的这个摊显然是出于心中的雅思,而非为了赚钱养活家中。听完叶清珂背的诗句,他立刻大笑着拍掌叫好,没有一丝犹豫地把相应的灯笼拿下来递给叶清珂。
叶清珂难得羞涩了,嘴角的两个小酒窝轻轻浅浅的,配上嫩红的脸颊,特别惹人疼。她这不是占了大便宜么,得了灯笼便罢,当不得别人这么大的夸奖:“在家里爹爹和娘亲教我背了的,所以才那么快说出来。”
徐锦超觉得叶清珂红着脸的模样可爱,用手轻轻捏了捏她头上的丫髻,笑道:“那珂珂也还是很厉害。”他在家也有背中秋节的诗句,但反应一点儿没有叶清珂快。
“嘿嘿。”叶清珂被徐锦超这么一夸,就更害羞了,不仅如此,因为心里对徐锦超的小情思,她连心跳都加快了许多,神思恍惚接连错过了三个灯谜。
这三个灯笼,两个被徐锦超那边得了,一个被叶清珂这边得了。这么一来,两边便又和开始时一样了。
“嫦娥奔月的灯笼,灯谜刚刚这位小娘子也念过的。小娘子再念一遍好不好?”摊主打开卷着灯谜的纸笑眯眯地递给叶清珂,示意她把灯谜读出来。
叶清珂接过白纸看了眼,张嘴脆生生地念:“举头望明月。打一中药名。”念完她就去看叶清琭了。她以前不爱玩猜字谜,这会儿刚重活了不到一年,成了辛学堂的学子。她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必学就能对猜字谜开窍。
这会儿只能指望叶清琭,看他能不能猜出来了。
叶清琭也不过是九岁的孩子,纵使聪慧,对上面向大人而出的灯谜,他也被难住了。他顶着珠姐儿和宝表妹的目光抓腮想了一会儿,试探道:“沉香?”
“有点儿道理。”摊主摇头“但不是沉香。”
叶清琭失望低头,继续绞尽脑汁,企图从他知道的为数不多的药材里挑出一个真正符合灯谜的来。
“谜底可是怀熟地?”徐锦超自小学的东西杂而且多,他常跟着徐太师四处访友,其中有一个享誉天下的神医每每见到他都会教他一些医术上面的东西。到现在,别的不敢说大话,药材徐锦超却是认全了的。
“正是。”摊主性情高雅,从不吝啬夸奖的,徐锦超答对了,他便说些夸奖的话,叶清琭方才答错了,他也是用言语加以激励,不愿看到叶清琭失望的样子。
“接下来是月宫灯笼。这个灯笼是这儿最好的一个灯笼,也是灯谜最难的一个,郎君娘子们可要跳过不计?”摊主用手指隔空点着占了摊子三分之二的位置的大灯笼,
“你让我们试试。”叶清珂被摊主的话勾起好奇心,不禁想要看看最难的灯谜是怎么样的。
“那便来了。”摊主也就是一说,叶清珂要求要看,他自然是乐意把灯谜念上一遍的,左右不费什么功夫。“上搭棚,下搭棚,开黄花,结青龙。”
“……”叶清珂等了一会儿,没见摊主的后文,顿时满头雾水:“没有了吗?”
摊主把写着灯谜的纸亮出来,示意他确实已经念完了,他说:“既然是最难的,自然只有题目没有提示。”
本来么,有提示叶清珂都大半是猜不出来的,这没有提示,叶清珂就更成了无头苍蝇了,她看向叶清琭,发现叶清琭同样是一脸茫然。
再看徐锦超,徐锦超也是只有茫然。
摊主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几个小孩儿。这道“上搭棚,下搭棚,开黄花,结青龙”的灯谜是摊主下了巧心思的。
在中秋节的赏灯会上,会来这种需要解灯谜才能买灯笼的摊子的只有读书读得好的文人,或是一些贪爱新奇的富贵人家的孩子。其他水平大约止步于识字的人,譬如专心务农的农人,都会选能直接购买的摊子。
而这灯谜的谜底其实是“丝瓜”。丝瓜这种农作物,常年和作物打交道的人自然是知道的,不必多大的能耐,听见这么一句“上搭棚,下搭棚,开黄花,结青龙”的描述,他们张嘴就能说出来是丝瓜。可对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来说却变成了难题——他们顶多在饭桌上见过丝瓜,哪里能知道长在地里的丝瓜是什么样的呢?
“看来是没有人知道了?你们要不要问问场外的人,除了我之外的人你们都可以……”摊主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看他们既没有答上来也没有说放弃,便提醒他们还有一个权力没有用掉。
“……丝瓜。”一直都没有说过话的王茹宝半个身子都被叶清琭掩住,她歪着身子从叶清珂身后露出头,仰脸望着摊主,小声说了句什么,叶清珂和叶清琭离得近都没有听清楚,但摊主竟然听见了。
摊主停下话头看着王茹宝,和善道:“小姑娘,你把刚刚的答案大声说一遍好吗?”摊主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的目光轻易让王茹宝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王茹宝双眼亮晶晶的,大声道:“谜底是丝瓜!”她在家里的时候,看到过大伯父家的院里外面有种的,就是长得灯谜上说的模样。堂姐们最喜欢在丝瓜棚下玩了。
“哈哈哈,好!好!好!”摊主看起来很高兴,哈哈笑着连说了三个好,看着王茹宝的目光分外热切,“读书正当如此,不仅要读圣贤书,还当知道民生大事!若走出去连地里种的东西都不认得,如何能行!”
“小娘子,你师从何处?”摊主从摊子后走出来,蹲到王茹宝身边。
“以前在应天书院辛学堂读书,娘亲说,我日后会在白鹿书院读书。”王茹宝的性子并不是怕羞之人。她被王叶氏和王举子教导得婉约,回答摊主的话时音量虽小,但坦荡大方,很让人高看。
“很好。”摊主伸手摸了摸王茹宝的额顶——这是书院里的夫子常对学子表示夸奖时做的一个动作,“一会儿这个月宫灯笼我会着人送到你家,你记得让家里大人开门拿。”
“好。”王茹宝点头。
最大的月宫灯笼被王如宝赢了,但剩下还有许多小一些的灯笼呢,叶清珂等人的比赛还是要继续的。
摊子上大约还有二十个灯笼,除去前面已经答对了的,两队一共答对了八道灯谜,其中徐锦超那边得了五个,徐锦超占两个、徐康占两个、徐华蕊占一个;叶清珂这边得了三个,全都是叶清琭答对的。
“你们得的灯笼多,你们赢了。下回我请你们到酒楼吃好吃的啊。”叶清珂点清楚灯笼数目,宣布徐锦超、徐华蕊和徐康赢的时候还挺乐呵,没有一点儿输了垂头丧气的样子。“现在我们去喝热汤,小蕊儿和超超的肚皮只装了凉菜,多难受呀,是不是?”
“对!”徐华蕊主动牵着叶清珂的手,还给叶清珂打小报告:“我哥只吃了两口凉菜就不吃了,现在肚皮肯定又冷又饿了。”
“哦……超超不乖!”叶清珂长长地“哦”了一声,小嗔了一眼徐锦超。
“原来哥哥也会任性的。”不同于叶清珂心疼徐锦超不好好儿吃东西,徐华蕊比较倾向于发现新事物的惊奇,徐锦超在她眼里向来是特别完美的,没想到也会有挑食的时候。“我们罚不吃东西的哥哥好不好?”
“是该罚!”叶清珂重重点头,龇着牙齿可凶了,“我们罚超超吃一大只鸡腿!”
徐锦超并不恼徐华蕊和叶清珂,相反地,他看着两人,心里暖洋洋的:“我再自罚一碗糖蒸酥酪?”
“你说的啊!”叶清珂蹦跶着凑近徐锦超,小手指按着徐锦超丰润的嘴唇,脸上尽是娇俏的笑意。
“嗯。”徐锦超笑弯了眼,微动的嘴唇不经意间含住了叶清珂的指尖,他自己也没有注意,依旧是那么高兴,眉心的朱砂像是要绽开变成一朵血莲一般,灼眼夺人。
叶清珂的脸颊浮上两抹红霞,她把手指从徐锦超的嘴里夺回背到身后,加快了脚步。只是她到底舍不得徐锦超,在前面走了一会儿又悄悄慢了下来,重新与徐锦超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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