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母亲，将自己的女儿交给别人，心里有多么的不舍，不为人母的人始终无法理解。
黎可可觉得自己已经忍得很坚强了，至少她没有落泪，说话的语气还没有奔溃。她始终让自己冷静再冷静，在把黎慕交给傅尧寒之前，要把应该替黎慕以后谋划的事情，都说清楚交代好。
“她的病你能治理，我做不到。我这个人管理自己的生活都管不好，天天在房间里画设计图，也不算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相比傅总而言，慕慕跟着你以后的日子会舒服很多。”
她又说：“只要傅总答应我日后无论您娶妻还是生子，都不会排挤慕慕，我就心甘情愿把她交给你。”
“把慕慕交给我，让她离开自己的母亲？这与她以前的生活，没有区别。慕慕要的，是一个完满的家庭，父母俱在。”
黎可可闭了闭眼睛，扯了一下嘴角，扬起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慕慕现在三岁多，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她一直处于轻微自闭，也许都不知道我是她的妈妈。傅总娶妻后，家庭也是完满的，可以让慕慕有个妈妈。”
“我可以做慕慕的妈妈，但做不了傅总的妻子。虽然是Joe的孙女，欧家的子孙，但比起傅总来说还是不相配。”
听着黎可可的话，男人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上。傅尧寒怎么也想不到，她排斥他已经排斥到可以将自己的女儿给他，就算心里不放心不情愿，也不愿意将就着做他的妻子。
“傅总带走慕慕之后，带她去上户口吧。慕慕从出生到现在，一直还没上户口。她的名字也是我随意取的，您可以给她改名，我都没有意见。”
“我唯一提的要求，就是对她好一点。她本来身体就比普通小孩儿缺少了一些东西，希望傅总多疼她。”
黎可可将脑袋垂了垂，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又重重地吐了出来。
她转过身准备要走，手腕就被身后的男人握住了。“欧家是伦敦巨商家族，欧老爷子不仅在珠宝圈子里备受尊敬，在商圈亦然。你是他最出色的珠宝界关门徒弟，是他亲孙女，如何配不上？”
“就算你不是欧家的人，就凭你是慕慕的母亲，你也是我的妻子，没有配不上这一说法……”
黎可可许是觉得他的话有些好笑，便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两个人却都听得清楚。
她背着对着他，尽管看不清她的神情，傅尧寒也能猜到几分。看着女人摇了一下头，将他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拿开，便听见她说：“那傅总就认为是我不想嫁吧。”
她又加了一句，“如果不是有慕慕，我不会跟傅总有什么交集。傅总您很好，京城数一数二的年轻总裁，无数名媛崇拜爱慕。可是我，喜欢不来。”
“没有理由，可能就是不太喜欢。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年不应该听西故的话，也不应该看着B超里三个月的慕慕而心软，应该把她打掉的。”
“这样，她也不会先天性轻微自闭，我和傅总也不会有丝毫牵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少接触比较好。”
她这番话说得傅尧寒眉头凝成了川，心里更是发涩难忍。
相同的，黎可可心里也不好受。黎慕是她的女儿，说出这种“当年不生下她”的话，她也心疼。
“慕慕出院后您就带她走吧，医生说了明后两天就可以出院了。我今天把东西收拾一下，有关慕慕的物件和注意事项我都会列出来，傅总一并拿走吧。”
黎可可说完，拉开落地玻璃窗进了屋子里。
温暖的阳光落在男人高大的身子上，明明是暖和的四月下午，风吹在人身上却那么冷。
如果曾经他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说话做事不那么绝对，能以她的角度去思考某些事，或许他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黎可可就算不要女儿，都不愿意回他身边。
他在她心里，走了这么久的时间，终究是走成了陌生人。而这一切与所有人都无关，更加与黎可可没有关系。导致这一番局面的，都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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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可可进到房间时，黎慕正坐在床上，一双手扒着病床两旁的栏杆，一只手拿着傅尧寒之前给她的那个布娃娃。
见黎可可进门，小女孩张着嘴笑着，唇形似乎是在念叨“妈妈”二字。
傅尧寒这些天一直在教她喊妈妈，这一点，无疑是抓住了黎可可的心。将这一幕装进视线范围内，黎可可心揪在了一起，疼得厉害。
她往病床的方向走去。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带上了沉重的重量，令她迈出的步子艰难了几分。
女人走到床畔，立在床前，稍稍弯腰伸手抚了抚小女孩儿娇嫩的脸颊。没了病态后，黎慕的小脸蛋儿白里透红。
此刻笑起来，更像是人间的四月天，漂亮又可爱。
她摸着她的脸，轻轻地笑着：“慕慕以后跟爸爸一起住，慕慕最喜欢的就是爸爸了。爸爸会照顾你，以后慕慕的病就好了，就能跟所有的小朋友一样，又会笑又会说话。”
黎慕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从她的话语中学着说出了两个字，奶声奶气：“——爸爸。”
恰逢此时傅尧寒进了房间。
隔得不远，那道娇糯的声音落进了他耳廓，令傅尧寒刚准备迈出去的脚步停了一下。
很多年前，他就想和黎可可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他曾幻想过那个孩子的到来，她喊他爸爸，喊黎可可妈妈的样子。
一家三口温馨平淡的生活，他曾经都想过。
傅尧寒从阳台进来，顺手拉上了玻璃门。他往病床的方向走，还没走到病床旁，黎慕便伸着胳膊朝他要抱抱。
男人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小女孩儿在他怀里转了个弯，转过身看着黎可可，“妈妈……”
黎可可凝着小女孩儿的脸，在她的这声“妈妈”的话音里，缓缓地点了点头。眉眼下的笑意，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惊喜还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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