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东无笙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呼吸间酸涩的气息，尽可能平静地开口，“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斑迟疑着回头看了一眼地面上的阵法，挠了挠脸颊，意识到他可能漏掉了什么细节。
是……恢复记忆了吧？
回过头来注视着眼前那双微微湿润的红色眼眸，斑很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这让他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叹气。
这大概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由于他迟疑着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东无笙的怒气肉眼可见地增长。
她原本气得想冷笑，但最后实在笑不出来，只一幅气结的样子冷哼了一声。
“你不说话，是还没编好要怎么骗我吗！”
直到眨眼的时候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下去，东无笙才意识到，自己远比她自以为的还要愤怒。
“你到底要做什么啊……斑！”
巨大的轰鸣声在东无笙说话时从斑身后炸开，有金色的破裂光点逸散开来，斑不回头也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自己方才研究的法阵大概已经被金龙炸成焦土了吧。
他看了一眼东无笙放在口袋里的左手，意外地发现自己还有点欣慰。
总算还知道要用罗盘，起码比百年多以前还是要长进一点。
明明自己就是不计代价的疯子一样的行事风格，看到别人决绝一次倒是气得比谁都厉害……
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东无笙这样爆发的样子。
还挺凶……
斑向东无笙走近了一点，伸手将手腕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见她没有抗拒，这才慢慢将她拉进怀里。
“别生气啊，姐……我这不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吗？”
斑放柔了语调，很温和地在东无笙耳边劝解道。手掌轻轻在她脑后抚慰。
“你当初好好当个炼器师的话不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了吗！”
东无笙的怒气听起来一点也没有消解。说完这句以后，她却伸手搂着斑的腰，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声音低下去，“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斑索性抱起她，站直身子，像是抱小孩一样，抱着她往回走。
反正今天也是不可能再继续了。
“我要是什么都不做，今天恐怕只能看着你四处发疯吧？”
“你才发疯。”
“嗯？刚刚你还打坏了我的法阵，我都没来得及说话。”
“哼……不就是一个聚灵阵，我又不是赔不起。”
斑笑了一声，“你的钱现在都在我这儿，你打算拿什么赔给我？”
“回去我就画一个更好的赔给你。”
“拿血画的我可不要。”
“你这叫不识货……”
东无笙没忍住，吸了吸鼻子，就听斑轻声发笑。
她抬手就在斑肩膀上砸了一拳头，“笑什么笑。”
“好专制啊，姐。”
东无笙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等到长生城的影子出现在视野尽头，斑轻轻拍了拍东无笙的后背，“我们快到了。”
东无笙却没有回应，反而是抱着他的脖子，哼出几句没有意义的音节。
斑偏头看了看，发现她好像是闭着眼睛睡着了。
大概是昨天晚上几乎没有怎么休息，也确实有点累了吧。
回到长生城，斑从东无笙的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房门，抱着她走进去。
将人在床上放下，斑正打算抽身离开，外套的领子却被东无笙的手指攥住。
斑蹲在床沿，微笑着叹了口气。
“原谅我，姐……”
斑解开外套的扣子，从外套里脱身出来，就听东无笙半梦半醒间呢喃道：“你真的敢去……我恨死你了……”
从喉间轻哼出些许笑音，斑将外套轻轻盖在东无笙身上，抵着她的额头，在她耳边小声道：“就算这样，我也还是觉得姐很可爱……”
说完，他起身，离开前替东无笙掩上了房门。
最初选择做这样的事，确实是因为从前来自东无笙的那部分影响。
她大概算是他走上这条路的初衷，以及日后支持他一路走远的信念之一。
只是，他是确确实实亲身在这一条道路上，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灾厄的现状，人类的现状，以及关于人类与灾厄未来应该如何相处……
这些都是他一路走来亲眼见证的，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大概总会有一个人需要来做这样的事。
与其让别人来一次又一次地叨扰东无笙，倒不如他自己来。
这件事他已经决定了，并不打算放弃。
不过既然现在东无笙已经知道了，那，等她醒来以后和她好好谈一谈吧。
如果能够得到东无笙本人的支持，那很多事情也会顺利很多。
至于能不能说服东无笙，斑倒是没有那么担心。
她身为祛厄的神明，其实是最能理解其中意义的那个人。
她只是还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只要他把决心表达足够清楚，东无笙最终还是会让步的。
从小到大，不是一直都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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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东无笙醒过来，对着怀里的外套沉默了片刻，翻身坐起来。
她径直找到斑的书房，推门进去。
听见开门声，斑放下手里的纸张，抬头望过来。
看见是东无笙，他露出牙齿微笑，琥珀色的眼眸里含着浅浅一层笑意，好像清晨山间的薄雾，融合着金色的晨光。
“是来审判我的吗？那我准备好了。”
“……”
东无笙忍不住捏了捏拳头。
干脆揍一顿吧？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你的行为？”
除去摆放在房间另一角的沙发，斑的书房里其实只有他自己的一把椅子，东无笙进门后环顾了一圈，考虑着要不要去哪里再找一把椅子。
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转了转椅子，朝向东无笙张开手臂示意了一下，面带笑容，“姐可以坐我腿上。”
东无笙：“……”
这人怎么长成这个样子了？
“滚蛋。”
东无笙面无表情地叱他一句，转身要去找椅子，被斑拉住了手腕。
斑站起来，笑眯眯地把东无笙按到椅子上，“开个玩笑，姐先坐这儿，我去找椅子。”
“……”
目送着斑离开书房，东无笙低头心情复杂地揉了揉脸。
要不是确实有正事需要和这家伙商谈，她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家伙了。
糟心……
东无笙忍住想要叹气的冲动，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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