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本立于商都南侧最繁华的街市旁,早前楚桀凌虽是趁着四下行人稀少时前来,但他带着一群人,自也引来了不少关注。一传十十传百,是以自他进叶府后,便有不少人在外好奇的驻足观望。
古来登门拜访,可没有带三四十个侍卫的先例。
一个是陛下都甚为看重的叶家,一个是陛下的亲子,两方这般闹开,不管是好是坏总是一出好戏,自不能错过。
这番之下,应叶瑜的吩咐将楚桀凌抬出叶府的侍卫一出来,看到的便是府外站着的一群人。
楚桀凌向来招摇,商都百姓认识他的不少。见他早前好好的进叶府,此时却是躺着出来,他身边的侍卫一个没有,无一不觉惊诧好奇。
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两人抬着担架,一人走在旁,看到哗然的人群,那空手的人便道:“想来诸位定都十分好奇适才发生了何事。诸位候在此,想必也知晓凌王带人闯叶府一事,具体事宜我不便告知诸位,只能大意说说,以解诸位心中疑惑。”
“凌王此番是中毒了,然中毒的却并非凌王一人,我们家主也中了毒。幸得我家少主及时赶回,从凌王身上找到解药才勉强救回家主及凌王一条命……”
解药从凌王身上找到,毒药从何而来?不用多说大家也心知肚明。也正是因此,众人才更为震惊。
“不过,凌王所中之毒颇深,即便服下解药,往后怕也是要用珍药将养着。”
“至于凌王那些侍卫,在凌王中毒之后欲弃凌王于不顾,还妄图将这般罪责加于我叶府头上。幸得我家少主英明,找出这幕后主使,也便是那些侍卫的幕后主人。自然,也是下毒之人。将侍卫伏法后,被算计的凌王自不能善罢甘休,便给那人也服下同样的毒,如今那人已是奄奄一息,相信诸位再在这里等等便能看到那人被抬出来。”
躺在担架上被点了穴说不了话闭着眼装死的楚桀凌:“……”这叶家的人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不过,这番他虽是丢人,却也从这件事中摘掉了,至少明面上他的名声还在,就算大多数人心里都明白。
带人私闯别人的府邸,即便是个王爷,若真要追究下来也逃不了责罚。
叶瑜这是有意放他一马……
楚桀凌心下十分复杂。
若叶瑜知道他所想,定会冷笑,而后道她不过是怕麻烦。
凌王毕竟是陛下亲子,还是嫡子,他做出这样的事,丢的也是陛下的脸。陛下的脸若丢了,难保不会将这笔账算在叶家头上。
“那这位小兄弟可能说说这幕后黑手是谁?”人群中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问。
他可谓问出了大家的心声。他们在这里,就见凌王一人入叶府,若这背后还有人,不是藏在那些随行的侍卫中,就是偷偷潜入叶府的。
不管是哪一种,没点本事都做不来,他们自然好奇。
不过事实上,大抵猜到是何情况的明眼人此番更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人被推出来顶了锅。
“这个……”侍卫犹豫。
“小兄弟,反正待会儿我们都会看到是什么人,你说与不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我们就是想立即知晓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同时给凌王和叶家主下毒……”那书生又道。
侍卫“勉为其难”,压低声音,“其实这个人你们都熟悉,就是当朝国舅。”
“好了,我们得先将凌王送回凌王府,便不与诸位多说了,你们若感兴趣,可留在此处继续看着。”
丢下一句话便追上抬担架的两人,留下一群人愣在原地。
国舅啊!那不就是当朝皇后的亲哥哥?凌王的亲舅舅?
除却少数不懂的,大部分人都散了,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事不是他们能掺和的。
如今在商兀,便是平头百姓都听到些传言。朝堂动荡,太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邹家势力渐弱。
在这种时候,国舅和凌王同时出现在叶府,其意图不言而喻。
却布料最后得的竟是一个被抬出府的下场,可见叶家不愧是陛下都重视的大家族,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动得起的。即便那个将对叶家不利的人是当朝国舅,甚至是当朝亲王,叶家也不会心慈手软。
后来邹遣被抬出叶府,那边的侍卫也是相似的说辞,不过楚桀凌是光明正大进的叶府,而邹遣则是扮作叶家主房中一个小妾表哥的小厮混进去……
不过不管外面如何传,叶瑜这一番震慑都起了成效。对叶家原本忌惮的人,此番更为忌惮;对叶家不甚在意的人,此番也有不少开始对叶家生出了忌惮。
总归一句话,叶家轻易不能招惹。
*
“你说什么?!”
凤鸾宫中,皇后邹氏看着跪在眼前的宫女,不可置信的瞪直了眼。
“回回回……回皇后娘娘,凌王和国舅闯叶家,两人身中剧毒而归,如今凌王……吊着半条命,而国舅……据说只有三日可活,此番已被叶家人大摇大摆的送回府邸。”
邹氏得到她的确认,突然失魂落魄的滑坐在地上,“完了,全完了……”
“这两个蠢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毁一步棋不够,竟是连自己也搭了进去!”
显然,邹氏很清楚,邹遣此人即便不堪大用,也是邹家正儿八经的主事人。若邹遣出事,邹家定会分崩离析。待到那时,她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能让他们再一心一意为她做事。
邹家是她最大的倚仗啊!没了邹家,她也就完了。若连儿子也没了,她争来的权势又给谁?
不!她不甘心就这样输了!
立即站起身,“去请太医,让太医去凌王府和邹家看看!”
“可……可是,娘娘,我们的人传来的消息是,此毒无解,这是凌王殿下亲口说的。”
“无解?什么毒能无解?少废话,去请太医!”
“不!本宫不能这么干坐着!”说着提起裙摆就要出凤鸾宫。
“皇后娘娘请止步。”那御林军小队负责人漫无表情的拦住她。
“你敢拦本宫?”
“娘娘恕罪,末将只是奉命行事。”
“你去寻陛下,就说本宫不需要什么静养!本宫听说凌王身子不适,本宫要去凌王府看看!”
“娘娘恕罪。”
“好好好!虎落平阳是吧?你们最好祈祷本宫一辈子翻不了身!”御林军不为所动。
“你代本宫去凌王府看看凌王。”邹氏吩咐方才跪地那个宫女。
宫女正要依言离去,却也被那御林军拦下,这下邹氏是真的怒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如今是连本宫身边的人都出不去了是吗?”
“娘娘息怒,适才陛下方着人来传话,邹家意图结党营私,幸得叶家忠君爱国,又得叶家少主勇睿,这才得以摆脱邹家拿捏。然国舅闯叶府险些伤叶家主一事无数百姓有目共睹,已下旨以意图谋反之罪处置邹家,在未查明此事与皇后娘娘有关联前,娘娘及这凤鸾宫中所有宫女嬷嬷及内侍皆不得随意出入。”
“怎么会这么?怎么会这样?”邹氏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还请娘娘勿要为难末将。”
邹氏哪里还能听到他说的话?身子踉跄的倒回去,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背影看起来有些可怜,但御林军却不为所动。
倒是方才那即将去请太医的宫女在心下惊疑害怕的同时,想到要抓住这最后的保命符。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如此待皇后娘娘!凌王还在呢!难道你们便不怕凌王将来寻你们算账?识相的便立即让我出去,我还要去请太医给凌王相看,若耽搁了凌王的病情你们拿什么来抵?”
那御林军小队负责人仍不为所动,“姑娘还是请回吧,别逼本将对弱女子出手。”
“好!你等着!待凌王来探望娘娘,有你们好看的!”
盔甲御林军淡淡扫她一眼,仅是一眼便成功让她闭了嘴。这些御林军都是陛下的亲信,手中不知沾染过多少人命,单是一个眼神便能杀人。
*
御书房。
楚寒天拿着一个木匣子,看向站在眼前的楚桀阳疑惑问:“这是什么?”
“父皇看看便知。”
楚寒天这才发现楚桀阳身上近来有所缓和的阴诡的气息又浓烈了几分,甚至比之好转前都要严重。让楚寒天有种错觉,好似他下一瞬便会爆发一般。
楚寒天敢说,此番在阳儿面前的若不是他而是旁人,怕是早已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突然变成这样,可是与他手里这个木匣子中的东西有关?
这般想着,楚寒天却并未直接将木匣打开,而是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阳儿,今日叶府发生的事你可有听闻?”
楚桀阳微微拧眉,不言。
楚寒天也不在意,继续道:“朕已下旨处置了邹家,如此明目张胆上门拉拢,拉拢不成竟是连下毒威胁都做得出来,凌儿是越发不成器了!不过叶家既有意将此事都引到邹家头上,朕便也这般顺着处理了。”
“往后凌儿会一直待在凌王府,朕也会着人按时从宫中挑些补品送去凌王府,就凌儿如今这副样子,若没有珍药吊着,怕是这条命就保不住了,怎么说他都是朕的儿子……”
“儿臣并不关心这些,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而已,儿臣还容得。父皇还是先看看儿臣呈上的东西吧!”
楚寒天狐疑的看他一眼,见他是真的不在意,这才松了口气。都是他的儿子,纵是他的心偏向阳儿,却也不能弃凌儿于不顾。
若非是邹氏的儿子,为免邹氏气焰更甚,邹家气焰更大,他一直对凌儿不甚亲近。纵是凌儿不甚安分,却到底是他儿子,一个做父亲的,又岂会眼睁睁看着儿子丧命?
叶瑜此举倒是聪明,摘掉了凌儿。
打开木匣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楚寒天更为不解。
竟是一些折叠好的宣纸,看着还有些陈旧,应是有了些年岁。
抽出其中一张打开来看,脸色骤然一变,接着再看第二张第三张……
“砰”的一声,直接一掌拍在桌面上,“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邹氏竟敢……竟敢……”
“来人!去将皇后给朕请来!”楚寒天想是气急了,声音都有些颤抖,吓得内侍总管吴户忙应声亲自去请人。
楚寒天在发怒时,楚桀阳依旧维持着这副神情,阴沉得吓人。
好半晌,楚寒天才问:“这些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又是何时拿到手的?怎到现在才拿出?”
“若儿臣早些拿出来,父皇会如何?直接对下手?”楚桀阳阴沉的眸光中带着几分讥诮。
“这么多年,父皇可有真的对邹家出过手?”
楚寒天一噎,他确实一直在防着邹家,防着邹氏,但他确实从未对邹家出过手。说他有所顾忌也好,说他能力不够不敢邹家也罢,他一直留着邹家是事实。
若非阳儿自身有能耐,怕是到如今,邹家都仍安然屹立于商兀,地位不可动摇。
不等楚寒天回答,或者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楚桀阳直接道:“父皇不必如此激动,这些东西也是今晨方到儿臣手中,至于是从何处得来,父皇不是已经猜到了?”
除却万毒谷,谁有那本事查到如此隐秘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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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七点。
今天也是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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