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杨叔,让他见到愁锐之后,传他立即来书房见本王。你先回府,随时候命,明日一早随本王进宫让父王拟圣旨,废太子。”赵煜琬说得云淡风轻,就像废太子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件回家吃饭这样简单又平常的事情。
凌风并没有多大的意外,不过,“皇上他……还在昏迷,如何能让人信服?”
“也是时候该醒过来了。”赵煜琬声音低低,似乎在自言自语,却丝丝如缕,犹如鬼魅。
凌风了然,深深地磕头,“明白了。那卑职先行退下,今日之战,确实费神,恳请主子注意歇息,莫要再为一些没必要的事情伤神。”
他暗指凤菲璇,赵煜琬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本王的私事,何时到你来过问?尽好自己的本分,勤加练习冰冥手刃,莫要像今日这般,连区区几个暗卫,都应付不来。”赵煜琬闷哼一声,转身过来,威严无边。
凌风有些不是滋味,也不知是他天资不佳还是根基太浅,冰冥手刃到了他的手上,除了一开始进步极快,接下来便是止步不前了,他沮丧极了,尤其是今天,竟然被人牵制住,连泗木崖都没有靠近。
但是,也不能怪他,因为今日那几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其中一个自称是死而复生的千面观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踌躇了片刻,他还是决定和赵煜琬禀明,“主子,今日那几个人中,有一个自称是千面观音的,但是卑职早已亲手杀了她,不会有错的。怎么……”
“你之前和她交过手,今日比之前的如何?”赵煜琬显然也有些意外,他修长均匀的手指扶了扶额。
凌风看着他,竟然有些移不开眼睛,虽然他知道他是个男人,可就是压制不住地被赵煜琬吸引,哪怕是他的一双手,一个动作。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沉吟了片刻,才回答,“之前她手脚都被铁链捆住,还有萧空图在场,卑职分辨不出来。但是,招式几乎没什么出入,要说威力,之前那个卑职得手了,但是这个却逃了。”
赵煜琬摆摆手,“也罢,他即便是活着也影响不了大局。不过,传令下去,将皇宫内的主要力量调出来,放到府上,负责保护王妃的安全,决不能让任何人有机可乘。退下吧。”
“遵命。”凌风欲言又止,却在对上赵煜琬不耐的目光时,不敢再多问,恭敬地退了下去。
风华绝代的年轻将军,在人前意气风发、盛气凌人,谁又知他在赵煜琬面前,会是这般战战兢兢,虔诚又恭敬?
如凌风所言,不出一刻钟,林锐的马车便回到了王府,多亏凌风那一颗复元丹,他此刻已经醒了过来,但依旧很虚弱,黑布下的一双眼睛,黯然无光。
他直接无视了杨淳的话,第一时间不是去书房见赵煜琬,而是率先进了内院正殿,要去拜见凤菲璇。
杨淳见拦不住,便也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毕竟丢失自己要保护的人,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若不去看看王妃是否安然无恙,他又怎么会安心呢?
因而也不多加阻挠,只是不免叮嘱一句,“王妃收了点惊吓,还算安好,你去看看,便赶紧去书房,主子还在那等着呢。”
林锐目光幽深,不言不语,却是大步流星而去,杨淳也以为他心里着急,也就没有往心里去,只得在外院门前守着,等他出来。
林锐从出现在凤菲璇房里的时候,墨竹刚好被凤菲璇遣下去。见房里没人,他也不顾身上的伤,噗咚地跪在凤菲璇的床前,老泪横流,“小姐,卑职有罪。这么多年,卑职竟一点没发现,还……”
“林叔……”凤菲璇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弹跳起来,见到犹如父亲的林锐,她再也忍不住无法故作坚强,泪水像是脱了线的珍珠,无声的哭泣让她久久没法平静。
林锐嫉恶如仇,何况赵煜琬还是他效忠了十一年的主子,也是他查了十一年的仇人,血海深仇啊!他如何能够释怀?刚知道真相时,他几乎心胆俱裂,从未有过的痛心疾首。
天意弄人,原来就是这样。现在见到凤菲璇被欺负成这样,他脑袋就只有一个想法,“小姐,卑职去杀了他……”
即便是同归于尽,他也要杀了赵煜琬,这个丧心病狂、残忍无良的孽障,枉他这些年来,为了报恩,认贼做主,真是枉为人臣。
“林叔,这不是你的错,快起来,谁也没想到会是他。既然你知道了这件事,那证明羽哥哥已经在他的人之前到了云来寺,迁儿可还好?”凤菲璇不顾身份,亲自蹲下去,正要将他扶起,就碰到了他身上衣物血渣未干,“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林锐不在意地摇头,“卑职没事,小姐不必担心,这是少主为了给卑职掩饰,才出手将卑职打伤,不至于让琬王府的人怀疑。”
“羽哥哥想得周到,幸好你没有告诉赵煜琬你的身份。现在也更不能让他怀疑你了,不然你回来,处境会很危险。”凤菲璇松了一口气,将心底的痛楚统统屏蔽,脑袋开始告诉运转。
有这么多人在为她出生入死,在为她的安危担忧,她绝对不能就这么放弃,更不能轻言生死。为赵煜琬这样没有心的人伤心落泪,伤害自己,一点都不值得。
她决定将一切都遗忘,再也不爱了。但是,她要离开,更要报仇,她要让他一无所有,血债血还。
他既然乐于与天斗、人斗,喜于玩弄权术,夺江山、抢皇位,那她便也奉陪到底。
林锐执拗地拉住了凤菲璇的手臂,坚定不移地道:“小姐,卑职带你离开之后,再伺机杀了他。”
“走不掉的,林叔,即便是羽哥哥在,也不可能是哪个魔鬼的对手,何况琬王府里面天罗地网,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走,是肯定的,仇,更要报,但是我们需要从长计议。”凤菲璇很清楚目前的状况,她安抚地拍了拍林锐满是老茧的手,隐隐有了一代主人的威严。
那清淡如水的面容,配上深沉如潭却依旧清澈明亮的眸子,那是经历的大起大落,大悲大痛之后的脱变和领悟,强大的内心和坚定的意志,还有发自本能一直支撑着她的信念与追求,这一切都在源源不断的给予她力量,让她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冷静下来,看清和面对现实。
即便是痛彻心扉,也要埋藏心底,将自己最为积极的一面袒露出来,强迫自己去接受,更鼓励自己去屏蔽,忘记,往后更要反击,报复……甚至,在未来漫长又短暂的光阴里,她更学会了放下,遗忘。
这就是她!赵煜琬可以成为过去,在某一天,她身边又了真正爱她的人,又了真正的家,真正的孩子。她坚信,一直坚信。
明明还是那一双眸子,但这一刻,林锐却像是突然看明白了她一般,不由自主地信服。
所以,他没有再坚持,而是平心静气地拱手躬身,“那小姐有何打算?不管如何,卑职都会一如既往地守护在小姐的身边。”
屏蔽了私人的感情,凤菲璇变得凝重,如同古井般清凉的眸子,有些冷酷,“我身边需要一个自己人,目前来说林叔您是最合适的。但切记要小心为上,绝对不能露出马脚。今日之事,恐怕他也会有所怀疑,现在最关键的便是让他消除对你的怀疑。”
“不知小姐可有主意?”
凤菲璇沉吟片刻,抬头看着林锐,确认,“林叔您的伤真的不打紧?”
“是的,少主有分寸,他手法精准,拿捏得当,看着相当严重,实际上不伤及根本。”林锐一言九鼎,说话做事历来刻板,不会转弯耍心思,所以凤菲璇也没有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凤菲璇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忍,她本性不愿意伤害任何的人,何况这个还是她敬重的长辈?但为了能顺利逃出去,她最终还是决定,“唱戏唱全套,那就再委屈一下林叔受点皮肉之苦了。”
“无妨,小姐尽管吩咐。”林锐自己不以为意,莫说只是一点皮肉之苦,就是现在要他去和赵煜琬拼命,他也是在所不辞。
凤菲璇端起桌上墨竹刚泡好的参茶,犹豫了片刻之后,和林锐对视了一眼,然后朝着他满是血渣的肩膀摔了下去,随着被子碎裂的声音,她同时气急败坏地怒吼,“滚出去,我不需要你们这些人关心,别假惺惺表忠心给谁开啊?和你们主子一副德行,虚伪、残忍、没人性……你回去告诉他,即便是死,我也不会任由你们摆布的。滚……”
林锐就这样跪着,不言不语,更没有起身离开。
“怎么了,王妃……”一直守在正殿外面的墨竹惊慌失措地撞门进来,见愁锐跪在地上,全身湿透了,稀释这血液的茶水洒了一地。墨竹惊魂未定地跑到凤菲璇身边,想查看她是否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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