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瞳的鼻子,酸得就像是灌满了老陈醋。
她和凌默宸的事再怎样,现在和梅姨的健康和生命比起来,都不算什么大事了。毕竟,都已经过去了啊。
“梅姨,您别这么说。凌总以前的确是为难过我,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我和凌杰确定恋人关系后,他就没再对我怎样了,都过去了。您一定要相信我。”
秋剪梅用流泪的双眼看着许若瞳,很是怀疑地问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昨天在默宸的订婚典礼上,你为什么会哭得那么伤心?默宸又为什么会突然换了那么一首歌?还有,你俩身上的礼服,又是怎么回事啊?”
许若瞳无言以对。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说假话的八面玲珑之人,有了订婚典礼上那些让人难以不多想的异常表现后,她实在是对她和凌默宸之间的关系,编不出更多可以自圆其说的瞎话了。
她正左右为难时,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
是凌默宸。是他站在了她的身旁。
他依旧和平常一样,单手习惯性地插在裤兜里,稳稳地站在了那里。
秋剪梅的双眼,从许若瞳移到了儿子的身上。
许若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情此景。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对母子啊?
是仇是怨?是亲是爱?这一切应该都有吧?
母子俩一直对望着。
秋剪梅的眼中,始终含着眼泪,那里面满是无奈和自责,还有伤心和乞求。
凌默宸的眼中,同样闪动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怨恨、委屈、谴责、嘲笑,还有隐忍的伤心。
令人心脏都觉得被压迫的长时间沉默后,凌默宸终于轻启双唇,用一种淡漠的声调,开了口。
“想知道我和你最亲爱的宝贝,这几年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许若瞳猛地朝凌默宸看去,用眼神乞求他,千万不要说出来。
凌默宸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嘲讽的浅笑。
“你们俩看起来,还真像是一对真正的慈母孝女啊。秋女士,我真的很想不明白,在你的眼里,我这个亲生儿子,究竟算是个什么东西呢?
我真的是想不明白啊,我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选择自己的父母,但你可以啊。你如果不喜欢我,当初可以不生下我来啊。既然你生了我,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凌默宸说到后面几句话时,语调突然就拔高了。他说这些话时,他的整个身体和他的声音,都充满了悲愤。
秋剪梅的情绪,因为凌默宸的激动起了巨大的波动,她很想说点什么,却又一次呼吸变得困难了。
眼见秋剪梅因为激动又病发,许若瞳突地激动地站起,冲着凌默宸大声地吼起来。
“别说了!她再怎么对不起你,可她现在只是个病人,是个身患重病的病人!”
然后,她快速地按下了床头的召唤铃。
凌默宸看着自己的母亲,脸色涨红地在病床上艰难地挣扎,他的双手紧紧地握起,两腮明显地紧绷了绷,却只是站着未动,不言也不语。
不多久,医生和护士呼啦啦地一大群涌进了病房,凌默宸和许若瞳则被请出了病房。
十几分钟的紧急抢救后,秋剪梅的情况又一次平稳了。
医生和护士从病房里出来,医生脸色很是严肃地对两人道:“病人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请尽量不要刺激她。”
许若瞳连声地承诺着,凌默宸却是一言不发。
医生护士离开了,套房里又一次安静下来。
许若瞳走到了秋剪梅的病床边。
秋剪梅的鼻子里,插着很细的透明软管,那是能够帮助她更好呼吸之用的供氧管。
她用很微弱的声音,艰难地对许若瞳道:“瞳瞳,你请默宸进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许若瞳犹豫了又犹豫,想着就算是她再怎么劝梅姨,恐怕也是没什么作用的,就还是走到了外间。
外间,凌默宸正坐在那张他坐了一整夜的单人沙发上。
他坐在那里,脸上是许若瞳从未见过的焦躁。
虽然这焦躁很不明显,若是陌生人,甚至根本不会认为这是焦躁,但做为一个和凌默宸共同生活了不短时间的女人,许若瞳还是能够分辩得出来。
看来,秋剪梅抢救的这十几分钟时间里,他的心中其实并不像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虽然刚刚凌默宸对秋剪梅说的那些话,刺激得她又发了病,但是,许若瞳可以感受到他说那些话时的痛苦,以及那些话里本身所包含的痛苦。
所有人都说凌默宸是个心肠冷硬、只认钱不认人的人。
许若瞳也同样认为,凌默宸这个人的确是心肠冷硬到不可思议。只是,和大多数别人不同的是,她还能感受到,他那冷硬心肠下的压抑与失落,痛苦与挣扎。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冷硬到底的人,那么,他不会在知道秋剪梅正在吃的那几种药后,就费心地去查她得了什么病,还想办法弄到了她的医疗档案,并且,还默默地请了专家,对她的检查数据和资料进行了会诊。
如果他果真无情,他不会在昨夜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一个电话就立刻赶来了医院。
在他的心底,他一定是很关心自己的母亲的。
只是,曾经的怨恨太深太久,深到久到连母子亲情天性,都被生生地压制了。
许若瞳的脑中,又一次浮现了那个凌氏年会的雪夜,在香叶的2806,凌默宸压在她的身上,哀恸而迷茫地对她说:“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究竟做了什么,让她居然如此地对我?”
她爱着的这个男人啊,说到底,其实只是个渴望被爱而不得的孩子啊……
许若瞳慢慢地走了凌默宸的面前,又慢慢地蹲下,把双手搭在了他的膝上,抬着头,心疼地望着他。
“我不知道你和梅姨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可是,我敢百分百地肯定,她是爱你的。每次提到你时,她都说她对不起你。我在她的眼中看到的,都是她对你的爱。
她还带我去了,以前你带我去过的那个游乐场。她说,在你三岁那年,她曾带你去游乐场玩过一次,你玩得很开心。只是,她很歉疚,说那是她唯一一次带你去玩,她说她欠你很多很多。”
顿了顿,许若瞳才又鼓足了勇气,继续地道:“不管她曾经对你做过什么错事,原谅她,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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