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想到了一样的事情,不由得都望如妙那边的住处深深地看了一下,心中不胜唏嘘。倘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是偏偏是钟离渊,是这个大殷王朝的皇帝。别说是尼姑了,只要不是埋进土里的死人,那都可以被占为己有。而且古往今来,帝王和女尼的风流韵事从来不少,只怕……这两人往后还要有什么交集。
戚柔倒是不在乎皇帝钟离渊要什么样子的女人,可是如妙和宋明月的确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倘若真的他对她又意思,那麻烦的又是宋明月。想着,又觉得有些生气,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怎么这么多年了,还不觉得满足。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居然还要对年轻好看的姑娘动心。
“干娘,好了……我们也不要管这些事不关己的事情了。今日我来的匆忙也没有准备什么,您替我把这个玉佩交给那边负责整理的师爷,就当是我给他们修缮庵的一点心意。到底,我是在这里住过,今天也见到了,不能装作没有看见。“不管有什么话,在这种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情况下说也不太好。宋明月很是时宜的转移了话题,从怀中取出了玉佩递给了戚柔。
戚柔把玉佩接到了手里,掂量了一番,也不是太珍贵的好玉,但是也值个几百两,当做心意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也就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因为这母女两人都没什么实职,来了也只能是慰问一番,所以也没有久留,四处逛了一圈,又说了些好话,也就下了山。
“这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是一档子又接着一档子,想消停都不行。对了,明月,你知道吗?你爹已经被皇帝一怒之下下令停职半个月,你……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回到了马车上,戚柔便管不住话匣子,絮絮叨叨的开始说了起来。她念着宋明月是孩子,不能说太多的东西,但是关于宋忠勇,毕竟还是生生父亲,该通知的还是要通知的。她说话的时候,从马车的隐屉中取了些干果蜜饯,又叫人送了茶水,一一摆了出来:“早上出来的匆忙,也没带着你吃东西,这会用一些垫垫肚子。”
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钟离渊不是一早就跟她们两个人说了自己的想法了吗。宋明月本来是没什么波动,但是想了想这是自己的父亲,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兔死狐悲之感。那双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眉间拢起了一道悬针:“干娘,他到底是我的父亲。我这样和他对簿公堂,还害得他因为这件事情被停职。我……会不会被千夫所指。“
“能有什么。那些平民百姓的指指点点带不起多大的风浪,至于咱们这些层次的人,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主儿。既然皇上要有意还你一个清白,不会有人违逆皇上的意思的。你就不要必担心这些。傻丫头,之前还说什么自己问心无愧,怎么这会儿又开始瞻前顾后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戚柔也觉得自己不应该说这种事情,毕竟宋明月还只是个姑娘,况且宋忠勇的确是她的生生父亲,自己原本只是顺口一提。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反而叫她为难不开心了。戚柔伸手轻轻摸了摸宋明月的头,意图宛如一下有些尴尬的局面。
其实宋明月并不在乎这些东西,只能是说今日出的事情有些意外,她十分迫切想去找青玄。正巧有了这么一件事情,她也就顺水推舟。伸手掀开了马车上的帘子,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便笑着揉了揉肚子,说道:“干娘,我有点想吃东市上馄饨摊上面的馄饨了。要么,您先回府上,我在外面逛逛再回去,好吗?”
“这……也好吧,你自己一个人,要注意安全。我再叫两个丫鬟跟着你,身上的钱可够么?刚才交了一个玉佩出去,现在身上恐怕没什么散碎的银钱了吧。来,干娘这儿有,给你一些碎银子,想吃些用些什么,就买。倘若不够了,就叫他们把帐记到贤王府上。”
原本戚柔是不太放心宋明月一个人在外面的,但是也是自己刚才一时失言,叫这孩子多想了一些。与其自己不停的在边上说道,还不如放手,让她一个人散散心。她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子,给宋明月分了一点散碎的银两,又给了几吊钱。
财不外露,又是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带的钱财多了反而要招人惦记着。戚柔絮絮叨叨的吩咐了许多,又叫马车改道,一路送宋明月到了东市的市口,目送着她下去了,这才安心的回去。
身后那座华丽的马车实在是太过显眼了,在闹市中穿行,谁都认了出来,这是贤王府家的马车。从不马车上有出来了这么个漂亮尊贵的姑娘,一想,就想到了这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宋明月,是当今的长乐郡主,也是贤王府中贤王妃认下来的干女儿。都是些市井小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出名的人物,见宋明月在闹市中穿行,也就饶有兴趣的凑在一起指指点点。
不过也是以为她已经‘沉冤得雪’,这些百姓们讨论的话题也就从从前的如何如何品行不端,变成了,好漂亮的姑娘,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好人,诸如此类的话。宋明月对这样的流言蜚语早就免疫了,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从前过来,和现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唯一要说的,就是没有用贤王府的马车。
果然,这世上的人都是在这样的势力。宋明月倒是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带着幕离和面纱,又穿得稍微有些亮眼。不是说衣裳的颜色如何显眼,而是布料的差距,在这一对粗布麻衣的普通人中间,的确显得十分亮眼。宋明月原本是想绕一绕直接去到万古楼的,这样被众目睽睽盯着,反而是不好走了。
她没有办法,先去铺子里买了一张面纱,又就近坐到了一家馄炖铺前,要了一碗馄饨,慢慢吃了起来。今日的确出来的匆忙,腹中空空,又一路上绷紧了弦,这会儿饿的厉害。她是心理素质极好的人,也不在乎有没有人看或者在意,一个人吃的正欢。
街上的路人都围观了宋明月一会,见她谁也不理,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大家也都觉得无趣,也就纷纷散了。等到宋明月都吃完了,已经没有什么人还在看她了。她付了钱,重新戴上新买的面纱,一个人走进了一个悄然无人的小巷子里。她把早上绾的头发拆了,重新绾做了一个简单普通的发。又把衣裳翻了一个面儿,充当另一个颜色。
这样一来,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宋明月也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又饶了一阵子,知道看到街上的人都来来往往的,各自忙碌起来,这才大摇大摆地混迹进了人群当中。万古楼大抵是生意不行,所以虽然开在闹市,当时仍有一种闹中取静的安静感。即便这个时候将近饭点,万古楼中也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客人。
宋明月对这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打瞌睡的小二,不见踪影的掌柜的,擦得一尘不染的桌椅板凳,每一个场景,都让她有些许怀念。她也不想去打扰睡觉的小二,踮着脚就要往楼上走去。
没想到才踏上一层阶梯,身后就有一个声音说道:“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你睁开你的眼,好好瞧瞧我是谁。”宋明月觉得有些好笑,回过头,看到刚才的小二忽然睁开了眼,忙不迭的往这边儿赶过来。
“呀……是夫人。夫人你请,你请,当小的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过。”睡眼朦胧的小二看到揭下面纱的人,看清楚了她的容貌,一愣,连忙让开了身子,“阁主正在楼上,这个点儿应当还没休息,去的应该刚刚好。”
说着又在心中念叨,这两人可还真的如胶似漆,一天不见就急匆匆的找来了。果然,这种成双成对的恋人不是自己这种单身汉可以理解的。宋明月重新把面纱戴上,驾轻就熟的进到了楼中。轻轻敲了两下门,就听到屋中熟悉的声音说道:“进来。”
她故意在外面停了一会,然后猛地推开门,一下自己扑了过去:“不许动,打劫!”
青玄被吓得一愣,跟着便看到一个漂亮的像蝴蝶一样身影翩翩冲了进来。他下意识的时候一接,就感觉到一阵香风撞进了自己的怀中,他满心欢喜的笑:“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等你可以抽身过来的时候,还要等上好几天呢。怎么,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能够见到她,已经很是满足了。昨天的雨下得很大,他也不忍心要她来送,只是不免会让自己觉得有些失落。好在没有难过多久,转眼就看到了她过来。青玄把宋明月圈在自己的腿上坐着,像抚小动物一样温柔的替她捋了捋头发,又说道:“今日这是怎么了,头发乱糟糟的,衣裳也是穿反了?”
宋明月脸上一红,心中想到男人的眼神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索性一伸手,把头上的钗环都卸了下来,任由一头青丝散下,又把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细细地说了一遍。还说了自己从马车上下来,是如何和那些围观自己的人们斗智斗勇,如何改了发型,诸如此类,事无巨细地讲了一次。
“原来是这样。好在如今的时节是冬末春初,倘若是在夏日,那势必要衍生成为山火。届时的损失,可能就不止是一个尼姑庵中的几十条人名那么简单,甚是那一片都要是受到波及。而现在很快就被扑灭了,也没有造成什么更多的损失,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青玄听完,先是这样总结安慰了一番。他在沉思的时候,手会不自觉地放到宋明月的身上,这个时候便是用指头挑起了她的一缕头发,随意的在指尖绕着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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