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阳说等他做了大明星,就要专门请个保姆替我们烧饭洗衣。我请他在梦想没有实现前先把泡在盆里一星期的衣服洗了。】
我在小巷里差点被人扒裤子,虽然紧要关头被宋柏劳打断了,但脸上的伤却不能消除。我一回到家就将自己关在房里,晚饭也没下去吃。宁诗和朱云生出去参加酒会,家里只有我和朱璃,他敲我的门,说给我拿了些吃的,让我晚上饿了可以吃。我怕他担心,更怕给他惹麻烦,让他把东西放在门外就好。
朱璃静了会儿,将门敲得更响了:“你到底怎么了?小郁,开门让我看看你。”
我将埋在枕头里的脸稍稍抬起:“我没事,就是太累了……哥哥你别管我,我睡一会儿就好。”
之后朱璃再也没出声,我以为他是走了,放松身体再次倒进枕头里,却因为压到伤口痛得直抽气。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门口忽然传来细碎的响动。
起初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当我看到门把开始转动时,我意识到那是开锁的声音。
震惊过后,我跳下地想要去堵门,可已经来不及了,房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朱璃美丽白皙的面容出现在门口,而与他相对的,是我一张青紫交加的脸。
“小郁你……”朱璃像是被我的模样吓到了,快走几步到我面前,抓着我的胳膊上下打量一番,看我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你这是怎么回事?谁打了你?”
他那时候装得真的很像那么回事,让你感受到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爱护,打从心眼里尊重他、敬爱他,像个傻子一样信任他。他将一个关心弟弟的兄长角色扮演的那样出神入化,让我很难不受骗。
我在宁诗身上没有体会到的温情,在朱璃身上体会到了七七八八,所以哪怕最后得知一切都是假的,是做戏,是他与宁诗间波涛暗涌的斗法,我对他仍然感官复杂,并非全然的厌恶、憎恨。
“就是意外……”一开始我还想用诸如不小心撞门上了这样拙劣的谎言应付过去,可朱璃并不相信。
他沉着脸,语气平静:“你如果不愿意说,明天我会一个个去问你的同学。”
如果他去问了,那些人不敢违背他的意愿,一定会如实将我遭受霸凌欺辱的事全都告诉他。
他一向与世无争,平和待人,我怎么能将他卷入自己的纷争中给他添麻烦?
“不要……”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真的没事。”
朱璃蹙了蹙眉,眼底划过一抹不悦。
“你看看你都伤成什么样了?”他挣开我的手,指尖顿在离我肌肤一厘米处,并未落到实处。
“嘴角青了,眼睛也肿了。”他一边说,一边移动指尖,虚虚勾勒我的五官,“你还说你没事?”
他的目光太严厉,让我不敢直视。
“我……”
在朱璃的再三逼问下,我没办法,只好将事情全盘托出。
听到宋柏劳令人意外的现身,朱璃的表情第一次脱离掌控,露出满满疑惑和不解。
“宋柏劳?”他微微眯了眯眼,说话语调无端让人觉得不安,可是很快,他唇边再次扬起和曦的笑容,又恢复成了那个优雅亲切的兄长。
“你和他很熟吗?上次我记得你还捡到了他的领徽。”
那时他或许已经盘算利用宋柏劳恶整我了吧,不然也不会对我和宋柏劳的来往那样感兴趣。
不过那会儿我和宋柏劳是真的不熟,我甚至隐隐还有点讨厌他,认为他傲慢又自大。
“不熟,我和他没有交集。”我如实告诉朱璃。
他拍拍我的肩膀:“这件事交给我,你好好休息吧。”
他替我请了两天假在家养伤,等我再去学校后,发现往日里那些欺负我的人看到我就像老鼠看到猫,不仅绕着我走,连眼神都不敢与我有交流。虽然仍然没人愿意理睬我,但我的日子着实好过很多。
后来我才知道,朱璃第二天就领着人找到了那个带头要脱我裤子的家伙,以暴制暴地揍了他一顿,再扒了裤子将人推进厕所关了一天。那人遭此打击,很快便转学走了,我也没再见过他。
有朱璃替我出头,自然没人敢再惹我。可我仍然不喜欢尚善,不喜欢那个充满等级制度和虚情假意的地方。
中午时,我会将自己的午餐带到隔壁教学楼的天台去吃。那里很安静,有时候天气好吃好饭我还会躺在那里睡上片刻。
可我没想到看似无主的天台,其实早就“名花有主”,领地的主人还好死不死是宋柏劳。
那天我躺在天台上晒着日光浴,睡得正香,忽感到头顶上方投下一片阴影。
要是乌云,这也太厚了。
我不解地睁看眼,惺忪间入目所及是宋柏劳倒转的面容。
他蹲在我头顶前方,撑着下巴,一脸玩味盯着我。面对这个猝不及防出现的煞星,我没有一点准备,吓得立马想要翻身而起。
宋柏劳先一步出手按在我胸口,止住了我所有动作。
“我看你挺享受的,再睡一会儿呗。”
我大气不敢出地看着他,因为诡异的角度,一时没法准确判断他是认真的还是说的反话。
他歪着头笑道:“我之前就在奇怪,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一些不属于我的东西。还在想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和我抢地盘。”
我有时候会将喝过的饮料罐不小心遗落在天台上,第二天往往就不见了,我还当是清洁工打扫的,没想到一直给我收拾垃圾的人竟然是宋柏劳。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垂死挣扎:“门上没写别人不能进……”
潜意识里,我觉得自己怕是要被打。
宋柏劳看了我半晌,竟然点了点头:“倒也是。”他站了起来,“朱璃不是都替你处理好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躲在这里吃饭?”
我心头惴惴着跟着坐起身,见他盯着我的便当盒,连忙过去将它盖好揣进怀里。
“这里比较安静。”我怀抱便当盒,脑海里已经在想等会儿挨揍要采取什么防卫姿势了。
宋柏劳双手插着裤袋,靠在铁丝围栏上:“是很安静,特别适合逃课睡觉。”他偏过头,指着楼下一个位置道,“上次你就是在那儿差点被人扒掉了裤子。”
我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的确是那个地方。虽然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但我实在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就没接话。
“这样算算,我救了你两次。”他看向我,嘴角扬笑,“你还真是灰姑娘体质。”
我抿了抿唇,无可否认,虽然他态度恶劣,但的确对我有恩。
“你想要什么……”我理所当然认为他是要挟恩图报。
“想用天台也可以,给我带点心。”他大步向天台出口走去,右手轻轻后抛,将一团东西抛向我,“然后垃圾自己处理。”
我下意识接住,发现那是一个被揉皱的小纸袋,而且是我用来装自己做的曲奇饼的。
饼干是前一天一时兴起做的,做得不算好,有些太焦太甜了,我拿纸袋装了,打算当做饭后小点心,没想到不仅让宋柏劳偷吃了,还都吃完了。
望着手心里的空袋子,我回忆着宋柏劳的话,心情有些复杂。
想用天台,就要用点心换?尚善响当当的打架王,竟然有这样的喜好……
原本我并没有烘焙方面的兴趣,结果为了继续使用天台,不仅陆续买了许多烘焙方面的书籍自学各种面包蛋糕制作方法,还逐渐生出了对这方面的热爱,开始真正痴迷这门技艺,也算变相托了宋柏劳的福吧。
我与宋柏劳并不会次次都碰上,但我每次仍然会备好“贡品”,以防与他突然相遇。
共享天台期间,我们其实并没有太多交流,就算恰好都在,也是各自一边呆着。如果碰巧他正好有“客人”,我就在楼梯上待一会儿,等他完事了再上去。
如此一年,和谐得令人惊叹。
“有一阵是不错。”结束回忆,我冲宋柏劳笑了笑,看他都觉顺眼几分。
不管朱璃初衷是什么,但那时,我是真的将他当做“哥哥”对待的。
宋柏劳眼眸半垂,视线落在我的笑上:“他替你出过头,还替你下过药,锁过门……你们真是一对好兄弟。”
脸上的笑还来不及消散,我就被宋柏劳一句更比一句要命的指控冻结住了所有表情。
他指尖轻轻敲打着玻璃杯,不紧不慢的声音还在继续:“说实话,这次由他换成你,是不是也是你们一早商量好的?七年前你们没有联手做成的事,七年后终于成功了,这毅力可真让人敬佩。”
他这想象力也挺令人敬佩的。
我靠到门边,离他远远的,连回他话的心情都没有。
宋柏劳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将酒杯放到一边,突然伸手将我扯到怀里。
“为什么不说话?你这是默认了吗?”他手掌按在我后腰,让我们整个上半身紧紧相贴,我甚至能闻到他唇齿间的酒香。
我偏过头,用手抵着他肩膀,想要脱离变扭的姿势。
宋柏劳加重手上的力道,脸更凑近我:“怎么一下子变哑巴了?”
他对我的误解,让我无时无刻都要做好被他找茬的准备。他根本就不相信我,自己心里早有答案,又何苦一次次逼问我。难道看我难堪痛苦,他就高兴了吗?
我已经厌倦一次次解释:“是,我们一早商量好的。”想着反正说什么他都不信,我干脆也破罐子破摔了,“一切都是我和朱璃的阴谋。”
我能感觉到他胳膊上的肌肉那一霎那紧绷了起来,像把铁钳一样,勒得我的腰都疼了。
“你果然还是那么……”他欲言又止,恼恨交加。
这会儿他信得倒是很快。
我帮他补完了后面的话:“不要脸?有心机?还是犯贱?”
他像是被我问懵了,怔然片刻,放松了钳制我的双臂,而我抓紧这个机会逃离他的怀抱,坐回了另一边。
我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觉得刚才那一下罐子摔得不够狠,又加两句:“这七年,我心心念念都是嫁给你,哪怕你并不想娶我。我知道你嫌弃我,但我不在意。”我笑看着他,“我就是不要脸,有心机,还犯贱。”
这样说着,脑子里已经打好草稿,决定将宋柏劳这一刻无从下手的表情如实记在日记里,以供今后心情不佳时随时拿出来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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