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气氛因为陆余年的一声吼,瞬间降至冰点。
乔绵坐在段美荣对面,却饶有兴趣的观察她的样子。几十岁的老阿姨了,在老爷子面前却依旧没有半点发言权,永远都在背后算尽机关,谁不讨厌呢?只可惜,她本人丝毫不以为耻。
陆心怡还是一个人孤单的坐在最侧边,她在看手机,手指不时划过屏幕,长发垂在两侧脸颊,也不知在看什么,脸上没什么表情,很淡漠。
乔绵看了她一眼,对面这一家三口虽是至亲,却没有半点亲近的样子,也能看出来,陆心怡有意的在和她这位咄咄逼人的阴险母亲段美荣保持距离。
因为方才,在陆余年对段美荣的言语发火时,乔绵注意到陆心怡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之情。
乔绵对此了然于心,却看破不说破。只默默低头,也不多言。
等刘嫂上桌,陆余年才叫动筷子。刘嫂原本想坐陆心怡身旁,在她眼中陆心怡是个温柔善良且总是沉默的陆家小姐,但也许因为段美荣方才的言语,刘嫂还是坐在了乔绵这边,乔绵让她坐自己身旁,刘嫂犹豫一番,就坐过来了。
大家开始吃饭,桌上都是筷子勺子与碗盘碰撞的声音,却没人再主动说话交谈。
乔绵默默喝着汤,刘嫂不时为她添来热汤,她喝着心中也很舒服,将碗中的肉骨却都夹给陆亭川吃了。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花园外的一排路灯早已全部打开,夜空不时吹过一些风,树叶哗啦啦作响,为众人的沉默添上几分伴乐。
可吃到一半时,乔绵却发现头上的水晶吊灯忽然闪了两下,她下意识的用胳膊肘碰碰陆亭川,也抬头看头顶的吊灯,想问是否在闪?下一秒,灯却忽然黑了。
连带着外面的路灯,屋内房间里所有的灯,都一下子灭了,屋内顿时一片漆黑,众人眼睛还适应不了突然的黑暗,空气里倒是弥漫着几分慌乱的气氛。
也就听见段美荣一声轻呼:“啊!怎么黑了!”
陆余年不耐的喝道:“慌什么,停电而已!”
段美荣不说话了。乔绵却淡定了许多。
陆余年又沉声开口,“怎么回事?亭渊,你去看看。”
老爷子左手边的陆亭渊领了命,没想到却比段美荣还慌乱,他慌里慌张的起身,不小心将手旁的碗碰到地上,啪的一声,碗碎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那个,爸,我……”陆亭渊像是有些害怕一般,开始解释。
陆余年在暗黑里,极为不满的看了陆亭渊一眼。这时陆心怡已经将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用来给大家照亮。
灯光一来,便见陆亭渊脸似乎都涨的通红,果真像是害怕去查看情况。老爷子见状,手指不耐烦的在桌上敲了敲,听他嘴里含糊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快要失了耐心。
陆心怡到底是他们俩的女儿,见陆亭渊与段美荣二人今晚在老爷子那里都受了气,心中还是有所触动,便拿着手机主动站起来,说:“爷爷,我去看吧。只有我带了手机下来,恰好可以照明。爸他有些恐黑。”接着陆心怡转头看向陆亭渊,“爸,你快坐下休息会儿。”
陆心怡就要朝外电箱的方向走去。
却听见陆亭川已经冷冷开口,“心怡。你坐下,我去。”
陆余年这时也附和两句:“这些事怎么能让女孩子去做?心怡,你回来。”
听见陆亭川与老爷子这样说,陆心怡倒是不再争,又默默转身回来。她将手中手机递向陆亭川:“二叔,需要照明吗?”
“不必。我有手电。”陆亭川声音清亮。
刘嫂在乔绵身旁悄声说:“诶会不会是停电了啊,可是没接到通知啊。”她好像有些担忧。
乔绵冲刘嫂笑笑:“不必担心。兴许是跳闸了,很正常的。”
陆亭川脚步声渐远,过了两分钟,屋内灯具重新亮起,瞬间又一片光明。陆亭川很快折返回来,他淡淡的说:“确实是跳闸了。”
重现坐下,吃饭却没继续。
像是极为默契的,大家也都停下了筷子。
刘嫂看明白了眼色,赶紧起身去拿扫帚,要扫陆亭渊脚下摔碎的碗。等她拿着工具走到面前时,陆余年却伸手拦住了她,“刘嫂,你回去,继续吃饭。”
“老爷,我把这东西扫了,免得伤了大少爷。”刘嫂满脸焦急,轻声说。
陆余年看她一眼,加重了语气,“刘嫂,我说了,你回去吃饭。”刘嫂听明白了话,只好转身要走,却又听陆余年继续说道,“你把扫帚放下。”
刘嫂愣了半秒,将扫帚犹疑的靠在椅背后边,回了餐位。
等她坐定了,老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声音沉沉的说:“谁将碗打碎的,谁收拾。”
陆亭渊见提到了自己,表情微微有所错愕,但马上反应过来,陆余年此刻的语气很不善。他赶紧讪笑着,身子也往陆亭渊身前靠了靠,以示讨好:“爸,这个刘嫂清理了就行嘛。”
老爷子冷哼一声,表情不为所动。只是眸光越来越锐利,“亭渊,我从小如何教你做人的?是不是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见陆余年有大动肝火的气势,陆亭渊吓得不轻,立刻反应过来,“爸,你别生气,你别生气,我立刻扫,立刻扫。”他哆嗦着站起来,往前几步去拿扫帚,可倒是拿起来了,扫帚却使用不当,扫了半天,都没将碎片扫到一堆。
陆余年只是冷冷的斜睨着他,表情已经逐渐不耐,“亭渊,这么些年你还真是越来越金贵,往日争着抢着做的事,如今倒是连扫帚都拿不稳了?”
他这话颇有指责的意味,陆亭渊吓得不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很不好看。但手上动作还在继续,因为怕挨骂又不敢停下。
乔绵与陆亭川都冷眸看着,陆心怡与段美荣也没人参与这场并无硝烟的战争,或许准确的说,这不是一场战争,也许在更多人看来,这是许许多多的普通家庭上演的再普通不过的父亲教育儿子的场面,只不过这儿子年龄大了些。
大概真正感动有些不定的只有刘嫂一人,她有些坐立不安,看着陆亭渊被老爷训斥,可偏偏陆亭渊也做不来这些家务事,刘嫂着急得很,却分明感觉到今晚气氛的不同。
她不敢再乱说话,干脆默默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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