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到处都是一片黑暗,只有他一个人在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他的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忽然,前方有了一抹光,一个女人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是盛乔。
她笑着,最初的那些年,她笑起来真的很美。后来,他就越来越少见到这样的笑容了。
他狂奔过去,心中仿佛忽然被一种温暖酸胀的东西充满,“盛乔,盛乔!”
明明离得那么近,他却怎么都追不上。
盛乔悲悯地望着他,“你不信我,你不信这是你的女儿,你一遍遍地骂她野种……”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面追一面道歉。
“你为了那个女人害死了果果,也害死了我,”盛乔的表情有一些扭曲,“我们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原谅你!
盛乔最后的话语不停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那抹光骤然消失,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再次将他包围。
“盛乔!盛乔!”他大声叫着,从床上一跃而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灵魂都留在了那个梦境之中。
盛乔在骂他,盛乔不会原谅他的。
他曾经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还有他们的女儿,那么善良可爱,但是他却口口声声叫她小野种。
他说宋以琛把盛乔和果果扔下不管,不配参加盛乔的葬礼。其实,真正不配的人是他啊!
“澜哥哥,你醒了!”盛初晴惊喜的声音出现在门口,手中捧着一碗热汤。
该死,她守了他三天三夜,本来想让他一睁眼就看到自己,没想到只不过出去了一会儿,他竟刚巧醒了过来!
厉尘澜的目光在她身上冷淡地一转,并没有过多停留,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再多的话。
盛初晴气得不自觉地用手握住了自己的轮椅扶手,脸上却做出一副欣喜的模样,“醒过来就好。你不知道,你吐血之后,昏迷了三天三夜,把我吓坏了。来,喝点汤吧。”
“我昏迷了三天三夜?”厉尘澜的声音带着喑哑,听上去有几分撩人心炫的意味。
“是啊,我都没能睡个好觉。”盛初晴听着他磁性的声音耳根一红,顺便表明一下自己有多贤惠地守着他。
但是厉尘澜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里,他脸色骤变,挣扎着就要起身,“糟了,盛乔的葬礼!”
他昏倒了,盛乔的葬礼要怎么办?
她活着已经受了这么多的苦,不能让她死后还落人话柄!
盛初晴已经暗暗咬住了自己的后槽牙,该死!她都死了,凭什么还能牵动厉尘澜的心绪?!
“躺下吧。”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厉老爷子拄着拐杖出现在屋子门口。
厉尘澜眼眸微眯,“爷爷?”
厉老爷子缓步进了屋子,淡淡地瞥了一眼盛初晴,不开口。
盛初晴晓得那眼神的意味,尴尬地笑了笑,“那爷爷和澜哥哥聊,我先出去了。”
无论是厉尘澜还是厉老爷子都没有理会她,她只得尬笑着离开了屋子。
“爷爷,盛乔的葬礼……”厉尘澜急声道。
见他眼中的担忧着急不是作伪,厉老爷子才冷哼一声,“等着你去,什么事都晚了。”
一边的下人小声说,“您昏倒之后,老爷子亲自主持了盛小姐的葬礼。”
厉家老爷子亲自主持葬礼!
这样一来,也算是给足了盛乔面子。
厉尘澜心中五味杂陈,低声说,“谢谢爷爷。”
厉老爷子本来还想再骂他两句,见他这副模样,还是没说出来,“这里的事情已经了了,我送盛乔丫头一程,也就回国外去了。”
“您不多住几天?”厉尘澜劝道。
厉老爷子已经站了起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了。你也不必送我,好好养着吧。”
语毕,也不等厉尘澜反应,径自出了屋门。
坐在返程的飞机上,下人几次欲言又止。
“说吧。”厉老爷子闭着眼睛假寐,沉声开口。
下人犹豫了一下,“您为何不告诉厉先生您查到的事?”
厉老爷子睁开了眼,望着窗外的云层,反问道,“为何要说?”
有些事,别人说的总是怀疑,总得自己亲自确认,摔过跟头了,才能长记性。
何况自家孙子是那样多疑的性子。
厉老爷子才走,盛长青和宋兰就来到了这里,手中带着各式补品,说是来探望厉尘澜。
“人死如灯灭,再多的事也就过去了。”盛长青笑着劝厉尘澜,脸上的神色,任谁也看不出是刚死了女儿的人。
宋兰也在一边劝,“是啊,总不能把你的身子再给累垮了。”
厉尘澜对他们两个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这样的沉默让两个人都有点尴尬,宋兰给盛长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说话,盛长青有点不情愿,但在宋兰的眼神下,还是不得不张口。
“那个,瞧你这两天,累得脸都瘦了。”
“可不是嘛,”宋兰赶紧接过话头,拿起一边的碗,里面是盛初晴之前端过来的汤,此刻尚温,“来,喝口汤补一补。要我说啊,你身边,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对,对,两个人扶持着过,总归会省力一点。”盛长青和她一唱一和。
话都说到这地步,厉尘澜再听不出来两个人是在暗示什么,也就白活了这些年。
他缓缓地勾唇笑了笑,心中满是嘲讽。
盛乔尸骨未寒,连带着他和盛乔的女儿果果,都不在人间。但是这两口子,竟然还有心思暗示他和盛初晴结婚?
他们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盛长青和宋兰显然是误会了他的笑容,还以为他是愿意,急忙趁热打火,“我们两个如今就剩初晴一个孩子,真不知道百年之后,她一个人要怎么生活。”
说着还故作悲伤地擦了擦眼角。
厉尘澜终于转过头,凝目望着这两人,唇畔似笑非笑,“盛乔毕竟也是盛家长大的,她死了,你都没落眼泪。反倒是为了小女儿的婚事,真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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