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左右,是医院里下午规定消毒的时间。
医院里到处都流窜着福尔马林的刺鼻味道,让人忍不住伸出手捂住鼻子,想快一点儿离开这个地方。
烈焰站在病房门口,透过窗口向里面看去。雨诺正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她浑身都被白色的绷带缠着,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了。烈焰心中一紧,握住门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到底该不该把查到的结果告诉雨诺?如果现在跟她说的话,她一定会情绪激动,对身体的恢复也不好……
可是,烈焰转念又一想,雨诺千方百计地求他,让他快点儿查出结果来,想必是非常迫切地想知道真想。雨诺已经因为被冷天煜误会而弄得遍体鳞伤,他怎么能够眼看着她一直深陷苦海?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上官雨诺总是这样隐忍,难道昏迷不醒的薇薇是人,雨诺就不是人了吗?冷天煜竟然这样残忍地折磨她,真是令人发指!
“这位先生,你是探视病人来的?还是……”
就在这时,一个路过的护士看向踟蹰不定的烈焰,她发现他一直站在门口不进去,不禁在他身后站定,好奇地问道。
闻言,烈焰回过头去看向护士小姐,轻咳一声,尴尬地说道:“我是来看病人的,但是她好像在睡觉,所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提醒道:“八号病房的病人探视时间是有规定的,因为她全身大面积被热水烫伤,多处造成轻度或中度创伤,为了预防伤口感染,在每次消毒后可以有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五分钟前刚刚消毒过,所以您还有一些时间。不过病人如果是在休息,建议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不客气。”护士小姐客气地点了点头,便端着盛着药物地托盘向其他病房走去。
烈焰微微垂眸后,又继续把目光移回探视窗口处,向里面看去。
雨诺似乎睡得很无安稳,她觉得浑身到处都是伤痛,想动却又不敢动。她纤长的眼睫毛微微闪动,脑海里一片混乱。
为什么?为什么天煜总是用这样的方式来伤害自己?她对他来说就如此的不堪吗?雨诺的心里好痛好痛,她究竟从什么时候爱上冷天煜的?到现在都弄不清楚。雨诺只知道,当她发现自己爱上那个男人以后,已经过了七年三个月零五天那样久……
她已经把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都消耗在冷天煜身上,却从来没能够得到他一个温情地回眸。薇薇,薇薇,他满脑子里都是薇薇,可是她该死的不是伤害薇薇的凶手,天煜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对待她!
雨诺不安地试图扭动着身子,她感觉自己正被包裹在一曾厚厚的茧里,而真正织下这层茧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这个傻到极致的上官雨诺。呵,原本以为只要一直都守候在冷天煜的身后,终有一天能够得到他的青睐。哪怕他不能像爱薇薇那样对自己,至少也不用这样毫不怜惜地伤害她……
然而,是她太过高估了自己,也是她一直在作茧自缚而已。到头来,她已经被折磨地遍体鳞伤,可是究竟又得到了什么?雨诺忽然很想哭,为她坚持了那么久的爱情心痛叫屈!
一个人的心得有多么大的承受能力,才能够承载他歇斯底里地伤害?她的爱又有多么卑微,亲口承认自己是他的情妇、作践她已经残存的尊严、还要被他用血腥又狠戾地方式来折磨自己的身体。
傻啊……上官雨诺,你真的傻,连你都要嘲笑自己了吧。呵……忽然很想哭,她最近似乎总是在哭,却没有任何时候像此时此刻那样想要放声痛哭。天煜,你的心好狠,也离我好远。即便我踏遍刀山火海,也无法走进你心里……
冷天煜那冰冷地不带一丝情感的话语,一直在雨诺的脑海里盘旋着,她的喉头开始哽塞疼痛,指尖也在微微颤抖着……
——我们之间,还能怎样呢?
——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
——我冷天煜,不用你假惺惺的过来装好人。
去他的能怎样,她都已经这样了,究竟还能委曲求全到怎样?去他的身份,她满地找着可以贴切地来形容自己在他面前的身份,却发现连“情妇”两个字也不配;去他的装好人,她已经滥好人到一定程度了,却已经臭名远扬,连家人都跟她断了关系。
心里好苦,这种苦涩却又无法倾吐的感觉令她痛彻心扉。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那滚烫的热水灼伤的不是她的身体表皮,而是能够把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给烫伤、烫裂、乃至烫得不复存在。这样一来,或许她就不会再感受到心痛了……
冷天煜,你好狠的心,好狠,好狠。如果……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样冷血冷心……
“呜呜……”雨诺呜咽地发出声音,嘶哑地哭声透过门缝传了出来,烈焰心中一紧,连忙拧开门,迈开修长的腿走了进去。
“雨诺,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烈焰站在病床前,撑着床板弯下头向雨诺看过去。
只见雨诺眉头紧皱,小脸痛苦地缩成一团,那略嫌苍白的唇畔一直在呓语着:冷天煜,你好狠,好狠……
她的身体一直在扭动着,当身体剧烈地疼痛袭来时,终于把雨诺给痛醒了。她惊恐地低呼一声,倏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的世界,紧接着目光便触及烈焰担忧地双眸。
“我……咳咳……”嗓子沙哑一片,她几乎都不能说出话来了。
原来,刚才都是在做梦啊。雨诺忍着疼痛,唇角扯出一抹苦笑,就连在梦中时,冷天煜都不会叫她安生么?
“你先不要说话,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烈焰伸出手想要按住她的肩膀,却又不敢真的按下去。她身上那些白色的绷带上,有许多地放都浸出黄色的液体,也不知是烫伤药,还是水泡里流出来的脓水。
“不,不要……”雨诺不住地摇着头,眼里噙着的泪水终于顺着眼角滑落出来,打湿了她躺着的白色枕巾。
“好好好,不叫就不叫,你的情绪不能这样激动,更不能轻易乱动,知道吗?”烈焰轻叹一声,对她安抚地说道,“不要害怕,你现在已经在医院里了,医生一定会尽最大的可能来为你治疗的。”
雨诺闻言,这才长叹了一口气,心情也渐渐地平复了下来。她浑身都不能动弹,好像是被拆成了好几块似的,丝毫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还在。她募地想起冷天煜冷冷地把她扔进滚烫的热水中,让她冲洗干净……
冲洗干净呵,雨诺虽然从不觉得自己是个伟大的人,但是她自恃对冷天煜的爱情绝对是忠贞无二,也是纯洁干净地被他夺走了身子。还有比他冷天煜阴鸷的想法更加肮脏不堪的吗?如果不是她强行用水果刀扎向自己的身体,她从内到外是不是都要被烫坏了?
雨诺目光触及的范围很小,她僵硬地转着头看向烈焰,虚弱地问道:“查到了?”
言简意赅,烈焰瞬间便明白了雨诺的意思。她始终都关心这件事情的进展。不管是谁把她陷害到如此地步,她都有权知道真相。
看到从百忙中赶来的烈焰,雨诺第一感觉便是,他已经查到当初害薇薇成为植物人的那个凶手是谁了。
烈焰难以抗拒雨诺期待的目光,微微犹豫了一下,对她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查是查到了,但是你身子现在情况不大好,要不要过一阵子再……”
“我要听。”雨诺坚定地眼神里透露出一抹不容拒绝的倔强,她已经变得生不如死了,还有什么事情是她无法接受的?但是雨诺从烈焰的眼神里看出来一丝不太正常的意味,似乎他查出来的要害死薇薇的那个人,跟自己是息息相关的……
“是……”烈焰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轻叹一声,一字一句地说道,“一切资料显示,当初要害死薇薇的人,其实是雨婷。但是她藏得很深,把一切都跟自己撇的没有关系,还刻意制造你才是凶手的嫌疑。我认为,我们还是把这件事情尽快告诉天煜,让他彻底地明白一切……”
“你说什么?!”雨诺大惊失色地打断了烈焰,她惊愕地想要坐起身来,浑身却无法动弹。刚要说话,身体却又再度感到疼痛不已,“嘶——”
“你看你,都说了要过段时间再告诉你了,你非要现在听!”烈焰忍不住低斥一句,眼里地担忧瞬间都刻在了脸上。
雨诺不住地摇了摇头,向他拼命地求道:“烈焰,我求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天煜!我这辈子已经被毁了,不能再让雨婷变得和我一样。我受再大的苦也无所谓,只希望……”
“上官雨诺,你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还有人的模样吗?你究竟要把自己害到什么样子才肯罢休?!”烈焰十分不赞同她说的话,冷天煜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次又一次地折磨她,为什么她还固执地保护着那个一心想要把她推下水的妹妹?
“你不懂,你真的不懂……”雨诺悲恸地说道。虽然听到这个消息她很伤心,她知道雨婷一直都想诬陷自己,但根本就没有想到雨婷会做出杀害薇薇这样残忍的事情。
而且,她也很清楚,真相不能公布于众,否则雨婷的人生就毁了。雨婷还那么年轻,即使做了无法原谅的坏事,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而把妹妹给捅出来。
烈焰紧皱着眉头,不满地看着承受一身疼痛却还要为雨婷求情的雨诺,沉声说道:“可是你就这样一辈子被冷天煜给折磨下去?你到底还要不要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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