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灵深兄吗?什么我送?不是你送的吗?他看起点来挺愉悦的,还笑了呢,然后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亲自去装了点心给我的,羡煞一众人,还说改日来看你呢。灵深兄真是懂礼。”看他这一脸崇拜之情,就知道他什么也看不出来,我看向蝉子。蝉子表情有些不自然,说道:
“小公爷并无不快”
“对了,阮阮,灵深兄还说家中暂时让他留在京里呢,继续回学安宫读书,暂不回西北,我们以后可以经常见到他了,你们说灵深兄是不是好事将近啊?”一脸雀跃。
我和蝉子同时看向林奚,“林奚,是你,不是我们。”
“都一样啊,以后咱们就可以一起出去玩,你相信我,阮阮你以后一定会很喜欢他的。”我信你个鬼。其余人都觉得他话语不妥,都怒视他。
人说“一语成谶”大概就是说的这样吧,后来很长时间我都在回忆,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觊觎这位小公爷的,是相伴之谊?是救命之恩?还是抗旨之情?都不是,一日我躺在清凉山后山的凉亭里,望着满天的星辰,好似他的眼睛那样引人注目,终是想起,是那日小竹楼的惊鸿一瞥,只一眼就印进心里,浑然不觉,竟偷偷生根。
“阮阮你是不是明天去不了学宫了?”我看向白芷。白芷摇摇头。好吧,只能在家再躺两日了。
“行,你们回吧。”
“那阮阮你这两日好好休息,我这两日不过来了,我大后天来接你去学宫。”我点点头。林奚拉着蝉子走了。看着桌上一盒子点心,对白笺招了招手,白笺颠颠的跑过来。
“拿去分了吧。”白笺抱着盒子要走,我突然想到盒盖上是有越国公府的标记的。这种东西可不能乱丢。
“盒子收好。”“嗯,郡主我知道了,这种盒子一看就很贵。”我无力望天。
白芷笑着冲白笺摆了摆手“去玩吧。”白笺一路哼哼而走。
正值雨季,淅淅沥沥的下了近两日的雨,每日吃吃睡睡,看着众人嬉闹。再就是躺在廊下听雨。甚是惬意。不过这次白芷又在廊下给我加了道竹帘,挡风又挡雨,又有一丝禅意。
第三日,天开始放晴了,雨后的空气中都带着丝丝甜意,卯时起床后刚用完早膳就听到林奚叫我:
“阮阮,阮阮你好了没?咱们快走吧。”云一拎起我的布袋跟着我出门。
“走吧。”林奚瞅着我
“阮阮这两日怎么养的这样好?脸上有肉了呢。”我愕然,大约是白芷照顾的太仔细了,又躺着没动,估摸是长了一点。我看着林小胖的脸,回道:
“没你肉多。”身后人皆笑。
“我最近都吃的少了呢。”又捏了捏自己脸上的肉。众人送至门口皆回,只云一跟我上了马车。上了马车他突然发现云一手中的布袋。很是好奇的翻了翻。
“阮阮,你这个真方便,是不是白芷新给你做的?布料木料相结合,不仅好看,拎着还轻便,不像我的书盒又大又笨又沉。”然后一副理所当然的要求:
“明日让白芷给我做一个,我要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我瞪他。他无视我的目光,只是又去翻我的布袋。
这厮,怎么什么东西都要和我一模一样?都是惯的,想起第一次在宫中见到林奚,那是真是妥妥的林小胖,和几个孩子在扭打,我让南星把他解救了出来。众人一哄而散。
“你是谁家的?怎么没人跟着你?”我看着一身脏兮兮的林小胖问道。
“我爹是靖南候,我是林行之。”林小胖撇撇嘴,甚是委屈的说道。
“你怎么跟我一样的名字?”我瞪着他很是不快,他愣了一下,没想到我突然变脸,急忙解释。
“我是景行行止的“行”你是哪两个字?”我不理他。看到一女官疾步向我走来。
“奴婢见过成元郡主,奴婢是太子殿下林侧妃的女官,娘娘让我来找小世子。”拉了拉林奚向我行礼,他不动,还在看着我似乎在等我回答。我心想这靖南侯不会生出来一个呆子吧?怪不得被人欺负。念着靖南侯与父王有些旧交,不忍冷落这呆子,张口道:“酉星”他却突然笑了,好似知道就是这个字一样。
“你不许叫。”带着南星正要离开。背后听他喊道:
“那我该叫你什么?你的封号吗?”我没有理他。听到身后的女官说道“小祖宗,别喊了,咱们快回吧,娘娘该着急了。”
后来父王带我去靖南候府,林奚听到父王唤我“阮阮”便开始整日叫我“阮阮”,许是知道我不会唤他“行之”便告诉我他叫林奚。那次跟着我的是云一,听到我叫云一,他立马把他的小随侍改名林一。此后什么吃的用的玩的皆要与我一样,即使不能一样也要相似,我深深体会到了这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在第一时间没有制止他,随后就养成了习惯,加之儿时常常受欺负,很是敏感,我若是不许,他大约也是很受伤。
学安宫位于宫中的东北角,与昭文馆并排而立。建于太祖年间,专供皇室子弟及勋贵之后读书的地方。由翰林院的侍讲授课,还请一些大儒。学安宫内设有十间课堂,按年龄而分班。由太子太傅执掌。平日我们皆从东门进入学安宫。只住在宫里的皇子皇孙从宫内角门进入。马车刚停下。林奚拎起我的东西和他的书盒催着我快一点,嚷嚷今日可是张老夫子的课,迟到了可是要打手板的。
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林奚把东西放在一个手上,另一只手来搀我:“阮阮,看来你还没好全。”我撇他,我这是被吓得。许是做贼心虚。前些日子打了张老夫子家中的小辈,且是打的没收住手,据说那小辈现在还在家躺着养伤,来不了学安宫。林奚问我为何这次下手这么重,我告诉他这叫:“杀鸡儆猴”,着实是想安生一段时间。这一战后,识相的更远离了我们一步。
进入春晖堂后,看到蝉子冲我们招手,我的桌子在蝉子的前面,林奚在我的左面。蝉子刚要说什么,就听到有人说道“夫子来了。”众人皆坐好,张老夫子,一手拿书一手竹板颤颤巍巍的站到书桌前,众人行礼,落座。
夫子向下扫了一圈:“今日我们讲《太子少傅箴》”
开始长篇大论。有种奇怪的感觉,怎么老有人看我感觉,我抬头,那不是那日小竹楼向我行礼的学子?新来的吗?叫什么来着?
“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声和则响清,形正则影直”老夫子突然拔高了声音念道。一时之间,底下噪噪杂杂,交头接耳,还都频频看向我。这迂腐的老夫子,公私不分,敢如此讽刺我,我冷笑。
“不得喧哗。以此为篇各做一篇文章,下堂之前交上来。”平日我只是旁听,做做笔记,只偶尔写写功课。八岁要入学安宫前,皇爷爷带我到学安宫,太傅宋祁带着他的小儿子小宋大人诚惶诚恐的迎接,皇爷爷笑呵呵的对太傅说道:
“太傅无需惊慌,成元只是来学宫听学,无需像其他皇子皇孙那样,不要让他人拘束了她。”太傅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回道:
“圣上,可学安宫皆是男儿,未有女子入学。”
“我朝是未有,太祖皇帝的平康公主不也曾在学安宫听过学吗?”
太傅低头道:“是”皇爷爷转身看我:
“不过你功课偶尔还是要写的,就交给太傅就行。”我看到太傅的胡子抖了抖,想笑。皇爷爷看到小宋大人,又道:
“若是日后太傅教导太子太忙,无暇顾及你,就请小宋大人帮你看看,他可是今年的探花郎”。小宋大人忙施礼,果然探花郎自古以来都是年纪较轻且容貌又好的男子担当。我恭恭正正的向两位宋大人行礼,小宋大人侧身避过。看着太傅纠结的面孔牵着皇爷爷的手离开了。
看着其他人都在奋笔疾书,我铺开一张纸,执笔开始时写,林奚见我也在写,伸长脖子看来,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无视的他这幅少见多怪的模样,收拾收拾桌子,拿起纸张走向张老夫子。放下纸张。施礼离去。刚走至门口不多远,就听到堂上传来一阵惊呼:
“夫子!夫子醒醒,张夫子!”
“这可怎么办,哎呦,谁踩到我了?”一人叽哩哇啦的叫道。
“快去叫人,啊,不,快去请太医!”
“润之兄!纪泽兄!要不要去请太傅啊还是先去请张家人?”叮呤咣啷也不知是谁绊倒了谁,谁磕到了桌角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林行之!梁禅你们别跑!”我转身看到这两位受到惊吓的样子。
“今日吃什么?”梁禅呆呆的,林奚哀嚎:
“阮阮你时候居然还能想着吃?你说我今天会不会被我爹打断腿?啊?”我皱眉:
“关你何事”
“怎么不关我事,以前打架你大多不都是为我打的吗?我爹一定以为你今日又为我出气,气晕了张老夫子,不行,你今日得送我回去。”我淡淡的看了看他不言语。他突然往蝉子身边靠了靠,手捂住嘴一边声音低低的说道:
“蝉子你没有觉得今日阮阮有什么不一样?我怎么有点怕怕的感觉。”蝉子胳膊挡开林奚道:
“她都听得到。”林奚遂朝我讨好的笑笑。
“成元写的什么?夫子晕倒众人都挤上去,我看行之匆忙收拾东西也就跟着出来了。”蝉子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林奚咽了咽口水道:
“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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