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名鹰视狼顾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身后簇拥着一群武装军人,人人都是荷枪实弹杀气腾腾,而叶梅也赫然在内。
“你要阻止?”
魏强漠然说道,声音不大语气平和,不像是诘问,更像是陈述。
周道三却感到一种异样的压抑,他深知只要自己回答是,他这名年纪不大长得也并不凶恶的魏兄弟,会毫不犹豫的挥下手中利剑。
“不!”
周道三挺着胸膛大声否认,见魏强并没有马上发作,又满脸堆笑:
“魏兄弟杀了他们是理所当然的,我知道这里有不少人都参与了国贸银行的挤兑,是死有余辜。”
“不过,魏兄弟你想过没有,月蓉妹妹的国贸银行已经快撑不住了,与其杀了他们,不如让他们将功补过…………”
跪在地上的李会长最惯于察言观色,听了周道三的建言,心中一动,当即跪爬着来到周道三面前,抱着他的大腿是放声大哭:
“周站长,小弟我悔不当初,愿意将功补过,但求魏大师手下留情。”
“喔?”
见自己刚提出建议,就有人主动投效,周道三心中窃喜,微笑着问:
“李会长准备如何将功补过啊?”
“我准备,”李春铜偷看一眼魏强,一狠心报出一句:
“鄙人愿意,马上去国贸存入十万大洋。”
十万大洋绝不是个小数目,他自认完全是拿得出手,季家灭门的池鱼之殃就能顺利躲过。
不成想,周道三却是一脸嫌恶的挪开一步。
对于这位商业银行的行长银行同业工会的李会长,他并无好感,此人和季家瓜葛颇深不说,死到临头居然想蒙混过关,莫非是欺他不明就里不成。
“李会长,”
周道三阴阳怪气的说:
“可别这样,我兄弟魏大师是个大好人,绝不会干趁火打劫的事情,只要你没有参与挤兑,别说是马上存十万大洋,就是存一万大洋,我保证魏兄弟也绝不会为难你的。”
“都是吃银行饭的,我支持朱兄的国贸银行还来不及的。”
认定自己做事隐秘的李春铜也发觉周道三态度有问题,只是事到如今,临时改口更要命,只得硬着头皮,死撑着将头要的像拨浪鼓矢口否认。
周道三乜斜着眼睛,心中恼怒,看着李会长皮,呵呵冷笑几声,笑肉不笑的说:
“不着急,会弄清楚的。”
说罢,回头对后面喊了一声:
“叶梅,把账本拿进来看看李会长的单据。”
闻讯心中暗暗吃惊的李会长,抬头望去,只见一穿着笔挺军装的妙龄女子,抱着几大捆账册,款款走了进来。
翻了翻账本,看也没看瘫在地上的李会长,开口说道:“李会长确实非常支持国贸,说好的五十万融资,结果还没到期要求提现,甚至甘愿放弃利息。”
这就是落进下石,恶意抽资,说他没有和季家同流合污,恐怕在场没人肯信。
周道三耸了耸肩双手一摊: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居然还想蒙混过关,这我就帮不了你了,魏兄弟你看着办吧。”
不等李春铜开口告饶,魏强动了。
“刷!”
一道猩红血芒一闪而过,李会长头发稀疏的头颅,咕噜噜就落到地上,宛如一个赖皮头。
周道三皱着眉头,挪开几步,避开颈脖子汩汩喷溅污血,李春铜扑倒在的无头尸体。
面不改色,笑嘻嘻的对其余人,踌躇满志的说:
“诸位,请吧。”
“还有哪位要来将功补过的,可千万别学他。”
他是谁,他是大名鼎鼎的商业银行工会的李会长,身价百万的工商巨擘,在上海滩银行业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如此一位威名赫赫的大人物,就像是一条猪狗般,被人砍下了脑袋,死的如此的窝囊。
尽管今天已经被季家灭门弄得,心里麻木的诸人,依然是兴起几分兔死狐悲的心思,同时对于这位魏大师更是心生恐惧。
李会长想蒙混过关死了,接下来自己该如何是好。
金碧辉煌的金色大厅一时间鸦雀无声,楞在当场。
“怎么,你们都不愿意将功补过。”
众人默不作声的态度,惹恼了周道三,双眼瞪圆恫吓道:
“既然这些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魏兄弟你看着办吧!”
眼瞅着,凶神恶煞的魏大师又举起腥风,大厅里所有人被吓得魂飞魄散。
要死人了,死很多人的!
“别!”
和记钱庄的周老板,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壮着胆哆哆嗦嗦的走出来。
看着魏大师木然的双眼,心中一寒。
“啪啪啪!”
先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我猪油蒙了心,听了姓季的谗言,”周老板开始检讨,见魏大师没有咔嚓,胆子有大了一丝,继续血泪控诉:
“说什么在不将存在国贸的钱取出来,就要没了。于是我就将一张十万的定期提前去了。”
见魏大师还是没有反应,联想到刚才李会长的遭遇,周老板不敢耍滑头,老老实实的说道:
“我对不起朱兄弟,我决定了现在就存二十万,不,三十万到国贸,坚决支持国贸。”
“你们看,”周道三抚掌大笑:“这就是有诚意的,去吧,我相信魏兄弟一定感受大了你的诚意。”
对愣在那儿的傻不拉几的周老板,周老板厉声喝道:
“怎么,站着不动?”
和记钱庄的周老板被吓了一大跳,听到周道三问及,哭丧着脸的说:
“可,可我现在身上没带这么多现金。”
周道三瞪了他一眼:
“你不会给家里打电话,要他们马上去朱家?”
………………
下午时分,国贸银行两百多平米的营业大厅被取款的客户挤得水泄不通,几个营业窗口兑付的时间越来越长,而新加入取款的人还络绎不绝。
国贸银行眼看就快撑不住了。
此时位于静安寺的朱公馆二楼书房,朱家的人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目前资金链已经断裂,我已经交代营业员放慢兑付速度拖延时间,即便如此行里的现金最多能支撑到今天下午,如果还不能拉来存款,明天国贸就只能关门。”
刘襄理急急巴巴的汇报到。
一下子老了一头的朱老太爷,望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孙女说:
“银行的生意我不懂,既然需要款子,先把乡下的几百亩第卖了了,大家在凑凑。”
“那可不行,”朱孝文第一个反对:“那几百亩第是祖产怎么能卖?再说即使卖了能卖几个钱?最多两三万,可是现在缺的不是三五万是三五百万。”
“那怎么办?”
朱老太爷也有些生气了:
“就看着你大哥的银行倒闭?”
“不倒闭还能怎么样?”
朱孝文赌气的说:
“难道还要拉着所有人去垫背?大家都变卖家产去填那个无底洞,然后一起玩完,都变成穷光蛋。”
“你!”朱老太爷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上一次我已经挤出三万,已经是最大限度了,真的是再也拿出钱来了。”
朱孝武有些羞愧的说。
“要不将公馆典押了吧。”
朱玥蓉绞着手绢建议。
“不行。”
所有人异口同声反对。
“典押了,你们一家住哪儿?”
老太爷担心大儿子一家居无定所。
“典押了,那点钱也是杯水车薪,不起作用。”
三伯父朱孝武叹了口气说,指出这么干毫无意义。
“与其典押便宜别人,不如我们三房平分,好歹也减少一些损失。”
二伯母也反对,不过她考虑的是自家利益。
“还不都是怪那个什么姓魏的,”二少爷朱茂辉恨恨的说:
“如果不是他,得罪了不少人,又将一瓶还魂丹交到蓉妹手中,哪来这些事情?”
“现在倒好,他一走了之音讯全无,听说被人炸死在了湘西,惹来季家联合上海滩不不少家族联合打压,大伯父怎么会被人绑票至今生死不明,好端端的国贸也濒临倒闭。”
列席会议的朱茂辉从板凳上站起来,滔滔不绝说起个没完。
“这怎么能怪魏大哥呢?”
听到无端指责魏大哥,心底善良的朱玥蓉认为这么说是恩将仇报,小人心里,反驳道:
“他也是一番好意,再说卖出还魂丹所得八十万不也存在银行里面了吗?”
“玥蓉啊,不是二伯母说你,你也做得不对,”二伯母加入战团:
“要不是你固执,坚持不肯将剩下的还魂丹交出去,我想你爸爸也不会落得被绑架的下场。”
“现在季先生的徒弟富盛赌场的主持人顾老六和曹老爷子,就在隔壁等我们的回信,他们说了只要我们同意朱小姐肯嫁给他家二少爷,并且用剩下的还魂丹和国贸五成的股份做嫁妆,他愿意出面找人和绑匪谈判救回大伯,并且摆平国贸的挤兑风波。”
“怎么可能,那个季长青是上海滩出名的花花公子,吃喝嫖赌抽,月蓉姐嫁给他能有好日子过吗?”
三小姐朱玉珍惊讶二伯母的无知。
三伯父朱孝武也不同意:
“如果答应这个条件,跟将产业白送给他有什么区别?我看还不如等国贸倒闭呢。”
“不答应,大哥怎么办?国贸银行的挤兑风波又怎么办?”
二伯父朱孝文步步紧逼。
“好了,大家还是想一想该怎么渡过难关吧。”
见大祸临头,一家人还争执不下,朱老太爷心中不快,拍着桌子吼道。
可是祸事是明摆的,除非马上拉来一大笔款子,否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法挽回国贸倒闭的命运。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上哪去来啦一大笔款子。
屋子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心中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国贸真的要倒闭了吗?
朱家真的要完了吗?
“哐啷!”
大门忽然被人撞开,已经被提升为管事的小王急匆匆闯了进来,气踹嘘嘘的喊道:“魏……魏大师回上海了!”
“啊!”
“什么?”
“是不是真的?”
办公室内顿时哗然,朱玥蓉惊喜的站起身:“魏大哥回来了?在哪?”
迎着小姐期盼的目光,管事小王咽了口唾沫,略显尴尬说:
“现在在哪儿,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刚刚听到报社的朋友传出的消息,就马上回来报告。”
听到魏强回到上海却没有马上过来,朱家人又有些泄气。
“哼,我看是看到我们家现在这种情况,躲着不敢来了吧?”
朱茂辉阴阳怪气,大伯父一家发生的事情已经对他们家的生活造成了困扰,他一直就对罪魁祸首魏强极为不满。
“魏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朱玥蓉不同意朱茂辉的说法。
“我看茂辉说的也不是毫无道理,我们家现在这种情况,想必大家都清楚。”
“大哥下落不明,国贸又受到挤兑,据说需要三四百万,出手的又是上海滩的流氓大亨之一的季家。”
“你们说说,就算是姓魏的回到上海,他又能干什么?”
“是变出四五百万?还是与季家硬碰硬?他不躲起来有能怎么办呢?”
朱孝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
他对老爷子不屑一切代价拯救大哥和国贸的想一直就有自己的看法。
在他看来事情已经是这样子了,现在最实际的办法有两个要么答应季家的条件;要么就是止损,不能在将另外两房也拖下水,跟着长房一起完蛋。
屋内再一次陷入沉寂,刚刚听到魏强回来的消息燃起的希望,迅速被迫在眉睫的困境浇灭。
只有朱玥蓉坚信魏大哥绝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事实胜于雄辩,在魏大哥没有现身之前,多说无益,也只能暂时保持沉默。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哗然,好像是有什么大事情发生,这让原本就提心吊胆的朱家人愈发的惴惴不安。
“难道是储户跑到这里来闹事了?”
朱孝武惊愕的问道。
“该不是绑匪又杀上门来了吧?”
二少爷朱茂辉,更是不堪,已经尖叫着到处寻找藏身的地方。
“不要乱!”
朱老太爷颤悠悠的站起身,用力杵着拐杖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出去看看。”
说罢,带头走了出去,朱玥蓉见了也站起身跟了出去。
三伯父脸色煞白不顾儿子妻子的反对也跟了出去。
二伯父见状脸色数变,长叹一声: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下去吧,躲在这里是没有的,下去看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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