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诗奕从地上站起来,以为齐紫尔气得青紫发颤的嘴唇就要吐露她最想知道的真相。
却听见高墙上,穿来故沁渊的声音。
他身着玄色朝服,一步一步来到齐紫尔身边,将她揽入怀中,静定的眉目,忽视白诗奕的存在,直接看向齐紫尔的时候,化开一片温柔。
“君上。”齐紫尔朝着故沁渊迎上去,又是一如当初的正义凛然,“白大人口出狂言,说什么与臣妾无冤无仇,想必她是忘记了自己当年已为人妇,却于青楼接客的情状,对君上不忠,就是与臣妾为敌。君上仁慈,留她性命,臣妾可看不下去这种该浸猪笼的女人毫无悔过之心的模样!臣妾又想到一个好玩法,白大人她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不如我们这次用火吧,烧她个措手不及?”
就好像,她殚精竭虑要折磨白诗奕,是为故沁渊鸣不平一样。
“好啊。”故沁渊说这话时,眼中只有齐紫尔一人,那样温柔与宠溺的目光,从来不曾落到她白诗奕的身上。
她被绑在铜柱上,亲眼看着那一对爱侣,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地狱使者,手挽手的给她造上一座打不破的牢墙,又指派狱卒点燃起她脚下的一堆堆柴火,想着怎不叫人恚愤?
可她白诗奕不但不恨,连一丝怨意都不曾有过。
她以为,当日他亲眼看着她如何在青楼中,给他戴上一顶又一顶绿帽子还不杀她,是因为对她还有情。
而她只要留在他身边尽心帮他,终有一日能再得到他的疼爱。
熊熊火焰烤熟了她的皮肉,空气中却只有烧柴产生的辣目呛鼻的浓烟味儿。
白诗奕觉得很疼,她虽是不伤不死之身,却对疼痛分外敏感。
这一点大概只有曾经拿她做解剖实验的药王谷的老谷主才知道,才疼惜。
她眼角滚下的热泪,立即在火焰中化成一丝白烟。
痛极中,她望着故沁渊的脸,眼眶蓄满的热泪,将他们的距离拉得很近……就像在梨花落的日子。
五年前,十五岁的少年将军故沁渊,被义父通敌卖国谋败于采石,几乎全军覆没。
他被一支利箭射穿了心脏,躺在血泊残尸中等死,被藏身于他军中的白诗奕所救。
后二人隐居山林,定下终身,共筑温情的回忆,原来以为那就是一生,谁知紫凰郡主千里寻情郎。
“咳咳咳……”齐紫尔呛不住满室浓烟,低头捂住口鼻咳嗽起来,地牢没有窗户无法通风,自然不适合燃火,她赶紧招狱卒灭火,水浇过去又滋起团团青烟,更是呛得人要晕死过去。
“紫尔,你如何?”故沁渊关心地问怀中的她。
“君上,臣妾……有了君上的孩子……”
白诗奕猛然回神,隔着滚滚浓烟,她看不见齐紫尔的娇羞笑靥,但那句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在梨花落的时候,故沁渊说想要个孩子,她还没来得及怀上,就跟他征战沙场。
如今已经有人替他生这个孩子,她还有留下的意义吗?
为了留在他身边,她早已不记得何为“尊严”。
故沁渊听说齐紫尔怀孕的消息,赶紧差婢女送她远离这里恶劣的环境。
“君上,不和臣妾一起出去吗?”
“王后你刚有身孕,孤再为你取一碗心头血,以助养胎。这里环境恶劣不适合王后久留,孤来就好。”
“君上真真疼爱臣妾,嫁于君上真乃臣妾之福,那臣妾就先行告退。”
齐紫尔雀跃转身,特意往台阶旁的阴影处瞧了一眼,掩嘴轻声一笑,便得意离开。
狱卒在收拾白诗奕身边的焦柴,故沁渊并没有携着匕首走来。
这时阶梯旁的阴影里,突然传出两声闷响,两名壮汉痛苦倒下,随即冲出一个疯狂吼叫着的人影。
“故沁渊你这个混账!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白诗奕歪坐在铜柱前,正强忍着身体缓缓自愈时产生的痒痛感,这一声传到她脑中如雷炸响,以为故沁渊有危险,瞬间睁大了眼睛向前方望去,那身影她很熟悉,是解空昙!
老谷主的徒弟,她于药王谷朝夕相处过的弟弟。
“你姐姐可舍不得我死。”故沁渊反手将解空昙控制住,别着他一只胳膊,将他背向自己押下去,夺去他手中的匕首,便毫不犹豫地向他后心刺下,一刀、两刀、三刀……讥讽地瞧着解空昙背心上黑窟窿,他冷笑道,“还是你去死吧!”
“故——沁——渊!”白诗奕狼狈地疯狂爬向解空昙的身边,难以置信地仰望着故沁渊,泪水夺眶而出,在被柴烟熏黑的脸上留下道道发白的痕迹,“他可是你父亲唯一的徒弟,算你半个弟弟,你当真要将你身边的人都赶尽杀绝吗?”
“能看到你绝望的脸,孤怎么做都值得。”故沁渊慢慢蹲下来,讥讽一晒,丢了手中那把匕首,百看不厌地欣赏着白诗奕溃不成军的模样,轻声道:“这次,你救不活他了。”
他只是,要将她身边的人赶尽杀绝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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