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赵宣帝可不就只能妥协?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赵悦能乖乖的去番邦,至于李嫣然么,多叫几个宫人看着就是,总不会出现人命的。
所以,赵宣帝才特意的让福公公把嫣然的寝宫安排在了春意阁,为的就是不让她有任何拒绝的机会,甚至在此之前也没有透露半分赵悦现在的状况,就是怕吓住了嫣然不愿意见赵悦。
徳公公自然是知道赵宣帝的心思,只不过他到底是一个奴才,虽然对这个新封的贞敏公主倒是有几分的赞赏,也愿意小小的推波助澜一下,但要是让他不顾及自己身价性命的帮嫣然,却是有些不太现实的。
而嫣然当然是十分诧异,她与赵悦的过节赵宣帝可是知道一二的,他怎会以为她们二人之间还能真心的坐下来交谈?怕是这时她出现在赵悦的面前,赵悦都恨不得要将她生吞活剥了才好!
刚想着要怎么回绝这个要求,哪知道赵宣帝却是不容他拒绝的挥了挥手道:“好了,你也不用替那逆女说好话了,左右不过这两日,贞敏就当替朕尽心了,去吧!“
这就下逐客令了?而且还是这般的迫不及待?福了福身,嫣然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那一双细细的黛眉却是轻轻的拧了一下。
养心殿距离春意阁显然是有段距离,徳公公早就贴心的备好了轿子,请嫣然坐了进去,他自己倒是神色如常的跟在旁边。
夜色已经越发的浓重,整个皇宫倒依旧是灯火通明的,状似无意的轻飘飘打量着沿路的景色,嫣然只觉得无限的讽刺,之前没有进过皇宫的时候,她也在想,这皇宫该是何等的雄伟壮丽,何等的富贵无边,只怕是天上仙子住的地方也比不上吧?
可真正进了宫才觉得,这满眼的金玉,满目的繁华,构建成的却是天底下最残忍的牢笼。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楼一阁莫不是匠人精心修缮的,若说是用金山银山堆砌成的恐怕也绝对不为过,一路走来,随处可见的便是雕梁画栋的陈设,触目所及的都是金碧辉煌,说来可笑,皇家的大气和天家的贵气倒是要用这些金银之物才能体现了。
冷冷的勾了勾唇角,嫣然也只能如此的冷笑,若是可以,她本不愿踏足这里半步,可如今却不得不违心做着自己不甘愿的事情,何尝不是可笑至极?
稍稍才闭上了眼,耳边就听到福公公恭敬的话语:“贞敏公主,前边就是五公主的疏影宫了,今日天色晚了,奴才明日再接您去见五公主,您住的春意阁就在疏影宫边上,倒是十分的幽静,不知道公主是否喜欢?”
嫣然微微挑了挑眉,看来自己是非得要去见赵悦不可了,而且还得要福公公陪着,这幅阵仗确定不会过了?倒是不知,他们是防范她呢,还是防范赵悦?
横竖该来的都是要来的,烦恼也无用,见招拆招吧!心中一定,嫣然才抬头看了看福公公所指的春意阁,倒是暗暗赞叹了一声,真是想不到,这春意阁倒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看了一路的金碧辉煌,如今看到这飞檐半耸,青瓦白墙的倒是觉得亲切至极,其实说是春意阁,却绝对不是一座小小的阁楼而已,反倒是像极了一座遗世而独立的园子,在这皇宫之中竟也有如此清幽的地方?
轿子到了正门外就被放下了,徳公公引着嫣然出来,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她脸上的表情,顿时只觉得这位贞敏公主实在是不好揣摩,小小的年纪便是喜怒不形于色,从她的脸上是看不出半点儿的喜悦,也看不出半点儿的不满。
这可真是难办了!
得不到肯定的答复,福公公的态度越发的恭敬起来,只恨不得把自己脸上的笑容扒下来贴到嫣然的脸上去:“公主,您要是不喜欢的话,奴才再给您安排别的住所,皇上吩咐了,若是您开口奴才哪怕是赴汤蹈火都得给您办到,伺候不好公主,就是皇上也饶不了我啊!”
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状,迫不得已,福公公也只能大打温情战术。
“不必了,我瞧着挺好的,就这里吧!”反正再挑都是绕着疏影宫挑,这皇宫虽大,自己能选择的地方又多少?若真能随心所欲,她倒是喜欢自己在家中的闺阁呢!
淡淡的瞥了一眼左侧那琉璃瓦镶顶,于黑夜中同样是熠熠生辉的疏影宫,还真是奢靡啊,俩那朱红色的宫门上都是镶上了几十颗婴儿拳头大小的明珠,只不过此刻的疏影宫对于赵悦来说就是一座华丽的牢笼,再漂亮奢华又如何,没了自由终究是可悲的。
春意阁的正门外同样是站了十多个宫人侍卫,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如木偶人一般,只在看到嫣然下了轿子之后才齐齐的下跪:“恭迎贞敏公主。”
这么大的阵仗?这是做给自己看呢,还是喊给疏影宫的那位听呢?
见嫣然不动,徳公公陪着笑道:“这些都是春意阁的宫人侍卫,公主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着,奴才都打点好了,若是他们有谁不称心,公主也只管告知奴才,让奴才来调教他们,只盼着您满意才好。”
“我很满意。”淡笑着睨了福公公一眼,嫣然这才自顾自的进去了,怎会不满意的,瞧瞧这前呼后拥的气派,竟是让她挑不出半点儿的怠慢呢!
福公公脚步一顿,才只是被嫣然盯了一眼,他就只觉得心内一阵阵紧张,连带着心跳都开始七上八下的,当真是怪异,便是在皇上身边,他也很少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啊!
伴君如伴虎,福公公既然能做这种差事,而且还能在赵宣帝的身边得脸,那就证明他有这个能耐,别人只觉得赵宣帝的心思难以揣测,喜怒不定,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发起火来,而在福公公看来,做奴才的秩序定了心思,主子不痛快了就更得定心思,不然的话出了差错岂不是更要让主子气恼?
至于揣度主子的心思,那更是大可不必,身为奴才守的本分就好,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更要烂在肚子里,这就是他的自保之道,看透了这些,日后再遇上什么,福公公自问都能淡定自若,从容以对,可刚刚贞敏公主的那一眼,怎么就看的他心里毛骨悚然的呢?
就好像是,自己心里的所有心思都瞒不过她一样,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坐立不安,难受至极。
春意阁在这个皇宫中还真是一个奇怪的所在,自己之前可从来都没有听过任何人说起,便是前世自己身为赵炫的皇后,也是从没到过此处,这也不难理解,她登上后位不过才一月的时间就发生了那一场变故。彼时她爱的是凤藻宫的雍容大气,恨不能将那些好东西统统都摆出来让别人瞧着眼红才好,这般才能衬托她的身份,哪里会喜欢幽静之所?
可现在不同往日,如今看着这飞檐高耸,曲折回廊幽深细长的样子,虽不像别的宫殿那般奢华贵气,但青瓦白墙,小桥流水的,反倒是看的更加舒心,而一路零星的种着的奇花异草也是随性的很,一簇簇一丛丛,嫣然当真是越看越满意。
“这春意阁有意思的紧,不知前头是哪位住着的?”这地方虽然幽静却并不偏僻,且触目所及的东西看似古朴不起眼,但却是比金玉要贵重多了。只说这曲折回廊,便是柱子上都细细描画着卷叶花纹,材质更是百年桐木,不但坚固而且不惧水火,一棵上海的百年桐木可值千金,这满院子加起来只此一项已经是天价,更别说这只是最不起眼的了。
嫣然大胆的猜想,当初建造这园子的人该是何等的风采,看似不然纤尘遗世独立,可还是终归要归于尘世不能免俗,就像这园子一样,于恢弘大气的皇宫中神来一笔黑白墨色,看起来清幽无比成就世外天地,可到底内里却是一样的,若是没有金银俗物流水一般支撑着,眼前的这些都只是虚幻梦境而已。
福公公状似犹豫了片刻功夫,终究还是往嫣然的身边略微靠了靠,错过了一个身子这才低声道:“是先帝爷的太子殿下,如今的庄亲王为王妃建造的,说来也有二十多年的光景了。”
嫣然不禁有些微微的诧异,竟是赵璟的母亲?怪不得让福公公如此避讳呢,以赵宣帝多疑的心思,只怕是一时没记起这园子的由来,不然的话一定不会留在现在等着她住进去了。
只是福公公的话儿却是让她有些想不明白,既然明知道这是宫中的忌讳,他为何还特别的提了一句是先帝爷的太子殿下呢?
虽然当初赵宣帝逼宫的真相无人得知,可皇位更迭这种大事,上至皇亲国戚,侠盗黎民百姓,那可是与天下万民休戚相关的,怕是连外头的那些个稚龄孩童都隐约的知道当年有过这么一段往事吧?只是宫中规矩森严,这事儿又是赵宣帝心中的一根尖刺,没有人会故意找着不痛快在他的面前提起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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