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福公公立即是忙不迭的顺着台阶就下了:“李大人不必如此介怀,圣上每每想到此事也是十分懊悔,五公主着实是年少顽劣了些,圣上体恤着您一家受了委屈,这才没有收走公主的封号。夫人也切莫多想,其实公主这次进宫,名义上是陪伴五公主,实际上皇上想借着明日和亲的盛会,好好的给公主正正名分,天家的公主可是威仪赫赫,一呼百应的啊,这对您来说是应当高兴的好事。“
要不怎么说福公公能在赵宣帝的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呢,就凭这一张会说话的嘴儿就已经让嫣然刮目相看了,这才是宫中生活老成精的人,左右逢源、长袖善舞,谁人都不会得罪,这本事当真是高啊!
低声劝慰了沈眉几句,然后吩咐了嫣语好生的照看,嫣然这才施施然的起身,一旁的阿秀得了小姐眼神的示意,赶紧上前送去了一个金线绣着的精致锦囊,只看这绣工已然是不凡。
福公公拂尘一扫赶紧接过,才只是稍稍的一捏心里就暗暗的吃惊了,这贞敏公主出身竟然如此的大方,原以为锦囊里塞的充其量就是银子,可没想到这里面装的竟然是金叶子。
要知道纵然是一荷包银子便已经是百十两,福公公在赵宣帝身边伺候或许不会将其放在眼中,可寻常百姓人家一年的花费也不过是二十两纹银,而一个金叶子便是一百两纹银,所以这一荷包金叶子的价值就可见一斑了。
福公公见状,心思微微一动就已经明白过来,无功不受禄,这位贞敏公主一出手便是如此大方,想来定然是有事要自己办,没等嫣然开口,他自己已经扬了扬手,吩咐身边的一众侍卫太监道:“你们去府外候着。“
“公公当真是难得的聪明人啊!“拨了拨宽大的袖口,嫣然心中禁不住又对福公公高看了几分,论及做人的圆滑,他可是要比徳公公高明多了,在深宫之中都能混的如鱼得水,想来也不是完全的没有道理的。
赔笑一声,福公公谄媚道:“公主谬赞了,奴才做的是伺候人的活计,自然多了几分眼色,算不得什么大本事,替主子们做事儿罢了,主子们高兴了,便是我们做奴才的福气。“
这话说的倒是讨喜高明,不过嫣然可不是要听他拍马屁的,不然这一荷包的金叶子不是白白浪费了?
抿了抿嘴唇,嫣然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原本皇上的一番好意我不该推辞,可是公公也看见了,我娘亲的精神实在是受创不浅,都说百般孝为先,我总不能因为急于亮出公主的身份置生母的性命于不顾,若真是这样,倒是我大大的不孝了,而不孝之人怎能再敢接受公主的位份?“
福公公一听有些急了,难不成这贞敏公主还真不想入宫不成?这可是多少人盼着求着的,被封了公主自然要昭告天下,这才能堂而皇之的享受特权,可听贞敏公主这意思竟好像是全然不在意?
也不知是真心的忌惮还是看在那一荷包的金叶子的份上,福公公只低头劝解道:“公主的心情奴才可以理解,只是依照奴才说,天底下的父母都希望儿女奔个好前程,您有公主身份前景可是大大的不一样了,想来李夫人只是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仔细的让人照看着就是了,等来日清醒了,说不定夫人还真是要庆幸公主前程远大呢。“
字字句句虽然是劝解,到底是不离今日的来意,看来赵宣帝倒是派了一个高人,若是徳公公来了,他敢阴阳怪气,嫣然就敢命人再打,那两个教养嬷嬷就是榜样,而福公公一直陪着笑脸话里话外都是占在理字上,倒是让人不好反驳了,一个弄不好让人抓了把柄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自个也是迟疑了一下,嫣然一时半会儿的真没想到什么理由不进宫。而就在此时,李长青忽然上前一步,拱手道:“公主,您看这样如何,夫人只是过于担心公主,若是可以,公主不妨将老臣的二女儿一起带着,一来权当是为她的母亲尽尽心意,而来也算是有个照应。“
“这怎么可以“嫣然下意识的愣住了,让嫣语跟着自己一起进宫?可这一趟想必绝对不会如此平静,只她一人或许可以拼上一拼,若是连累了嫣语又怎么办?
沈眉被丈夫女儿合力在下面安慰了一番,心情早就平复了,她自己也不是蠢的,嫁给李长青多年,身为李家的当家主母,明面上的那些应酬来往肯定都是手到擒来、应对自如的。
皇上的圣旨都已经下了,嫣然要是不入宫那就是抗旨不尊,惹恼了皇上,谁还会管你什么原因?而嫣语要是跟着一起过去,不管怎么说姐妹二人相互之间有了照应,以她们的聪明,想来即便是遇到了凶险也定能化险为夷。
不动声色的拉了拉嫣语的手,嫣语会意,立刻便是双膝跪地道:“臣女愿意跟着公主进宫,随侍在公主身边。“
福公公如何不知道她们心中的盘算,只不过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收了银子就得办事,更何况这事儿也算不上难的,公主身边原该是跟着人伺候,便是将李家二小姐扮成小丫头跟着,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的,皇上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赔笑了一声,福公公道:“即是这样这般也是可以,只是要委屈李二小姐了。“
说来,福公公自己都不相信贞敏公主把李家二小姐呆在身边是为了随侍,姐妹同心,估摸着也就是想带着自个的姐妹一块儿玩乐罢了,再说尽管只是匆匆一眼瞥过去,福公公也能看出嫣语不似那等会惹是生非的女子,更加不会拿捏着架子了。
一听这话,嫣语脸色立刻浮现出一抹喜色,连带着看着嫣然的眼神都是得意的,她原本也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肝,李氏夫妇话中的意思自然能够体会到的。阿姊这一进宫,只怕定然会有麻烦,可要是有她在多少能相互照应,姐妹二人商量着来就是了,总比让阿姊一个人身陷险境的好。
“如此这般再好不过了,多谢公公!”自己的女儿什么心思李长青还不明白?他虽然有二女一子,可最宠爱的便是长女,尤其是见她以女儿家柔弱身躯守护全家人,他心中更是欣慰不已,有女若此,此生怕是没什么遗憾了。
只不过,就是因为他们是骨肉至亲的一家人,才更要分担一切,嫣语跟着一块儿过去纵然也有危险,可到底是为了她的姐姐,也只能委屈她了,好在这两个女儿都是同样的懂事,李长青的心总算是倍感安慰了。
眼看着爹娘和妹妹已经快刀斩乱麻的将事情敲定,嫣然就算是再不愿意也不好再反驳了,毕竟这福公公是赵宣帝的人,纵然是看在银子的份上能行些方便,可要是想让他忠心为自己做事却是万万不能,到底是不得不防。
因着要入宫,为了慎重起见自然是要重新装扮一番,沈眉带着一众的侍女手忙脚乱的赶紧布置起来,因着嫣然公主的身份,便按制传了一身紫色的层层渐染的纱衣,那原本就是宫中赐下来的,因为太过华丽只好好的封存着,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金丝腰带束身,衬得腰肢盈盈不堪一握,裙角处用那金线绣成的牡丹雍容华贵,花蕊上点缀了细碎的月白石,一旦有光线流动便是通体璀璨,明艳不可方物。
身上又罩了一层如丝如雾的白色轻纱,一头青丝也被打散重新梳了飞天髻,虽不似嫣然平日梳着的流云髻清雅,却更加符合她此刻的身份。发髻挽成,阿秀又挑了一支东珠攒金丝的金步摇并六支翡翠梅花簪子,妆成之后,她自个倒是惊叹一声:“小姐这样真真是美极了!”
那镜中的女子云髻绰约,身姿婀娜,顾盼流飞之间仿佛将世间所有的光芒都集于一身,当真称得上是绝色。
嫣然也是定定的看了镜中人一眼,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却想起前世的一句戏言:莞尔一笑,嫣然无方。
她自然知道自己是极美的,不然的话前世也不会让赵炫痴迷不已,纵然大部分是装出来的,可总有些心悦诚服的称赞。
记得前世赵炫选妃的时候,自己与柳莞尔一同站在大殿之上,顷刻之间所有人都寂静无声,两个不分伯仲的绝代佳人,一个好似空谷幽兰一般静美无暇,一个却似国色牡丹一般灼灼正艳,甚至就连赵宣帝都不禁夸赞了那么几句,连说赵炫是好福气。
大婚当夜,赵炫是宿在了自己的屋子,而那柳莞尔却是独守空房,当时她还十分得意,想着自己定然是将她比下去了,纵然姿色不分上下又如何,赵炫还不是将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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