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苼回到主船,雪成正与赵河在商议战略,赵河说:“今晚会刮西南风,风速很急。”
“西南风不利于我们,看来今晚又是一场攻坚战。”连苼解下铠甲,浑身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束起一半的长发也萎奄凌乱的搭在脑后。
“西南风吹向的是我们,要谨防萧绝用火攻,赵河,你去下令,战船队形散开,成网罗形分布。”雪成一面下令,一面走到连苼跟前,赵河出了主船传达命令。
“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
雪成从怀里掏出两块糕,又拿了一壶水。
连苼啃着糕喝着水,塞满了东西的嘴巴还在问:“其他两路战况怎么样了?”
“情况糟糕,比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听闻萧军的装备精良,又有不少大型的作战器械,让人很难有反击的机会。”
曦云宝珠和曲戎率领三万兵马与河丰侯率领的兵马,在玉龙壁和萧军交战;而其余几万兵马则由李寿、元禛将军统领,和许州的安月侯抵挡住另外一批萧军。
听闻昨夜一战后,两股军队都死伤惨重。萧军不仅有萧绝统筹全局;有战斗力超强的萧骜和龙胤;有萧绝的左膀右臂逐影、残风;萧府门下还有不少的能人异士和将领。和欧阳太师比起来,萧家的精明之处在于他的韬光养晦,暗中绸缪。正因为如此,在欧阳老贼助勤王登基的时候,那些曾经支持太师的朝廷臣子,才会忽然之间,纷纷倒戈向了萧太保。只因这些人,暗地里早就已经被萧家收买。
“殿下!”
主船外有人高声唤道。
“说。”
连苼和雪成同时走出来。
“惊鸿岛的四当家和几位武林人士,于傍晚前潜入萧军战船,发现萧军的战船上,有许多纸竹扎的鸟鸢,不知做何所用。”
坞坞坞坞坞坞————
前方水面上传来急促的号角和擂鼓声。
“竹扎的鸟鸢?”连苼面色一凛:“他果然要用火攻。”
话音才落,夜幕才堪堪落下,河道上空箭光飞跃,战船发出砰然巨响,无数的弓弩朝着他们射来。河岸上的山川在颤抖,河面上的水波在轰鸣。那长长的弓弩箭带着开金裂石的力量射来,可直直穿过人的身体,可射穿战船的船板。而头顶更有箭雨蔽天而下,飕飕声像是可怕的厉鬼在嘶吼,穿透士兵们的铠甲,带着人纷纷的往下倒,坠入河水之中。
“紫离王,风向已转,风速亦越来越急!”
底下有将士说道。
萧军的主船上,萧绝一袭紫衣黑甲,立于船头。风从他背后吹来,吹动一泓披肩的黑发,吹飞了飘逸的衣摆。他望着对面的方向,那冷冽孤霜的神情就好像主宰一切的死神。
萧绝的身后,立着一身青袍的王琪,王琪说:“准备的那些鸟鸢,是时候飞天了!”王琪早已不再是当年憨厚痴执的贫民少年,而是立于萧绝身后,可顷刻覆灭千军万马的一把利器。
“不急,等俞王那头传来消息。”
萧绝的话说完没多久,船板上便有探子疾步走上来。
“启禀紫离王,俞王那传来我们的消息,那俞王果真中了我们的反间计,轻信了他身边的人!”
“哦,那他们的战船可加固在一起?”询问的是王琪。
“正是!”
“好!”王琪朗声道:“传令下去,将所有鸟鸢点燃放飞!”
萧绝跳望着河面,他扬起手势,那弓弩和箭雨都纷纷停歇下来。紧接着,有许许多多,带着火焰的鸟鸢从各个战船上迎风飞起来,鸟鸢升上半空,被风速速的吹向对面,于半道上整个燃烧,带着一团团烈焰扑向了齐燕的士兵。
“快看,那是什么!?”
这边的战船上,刚刚惨遭射杀的齐燕士兵,所有人皆抬头仰望那半空中飞来的无数星星点点的火光,随着那火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股股热浪将这夏夜点燃,嘭地一声坠落,带着火油洒向战船。
战船的阵形在连苼和雪成的指挥下迅速的散开,阵形不停的变化着避开那些庞大的火鸟。
“殿下,烧起来了,西边的战船烧起来了!”
将士们的呐喊声传来。
连苼朝上方的阵营望去,只见那些船只迟迟没有散开,仍旧紧紧的捆成一团,而那些火鸟扑向俞王的战船,一团团火嗖地窜起,借着风势,几乎瞬间就往四周的战船蔓延,尖叫声飞入夜空,哀嚎声震耳欲聋。
“殿下!俞王为了减少急风对船只的撞击,遂将所有战船以锁链捆成一团,此时难以散开,已经有七艘战船被大火吞噬!”
“王琪……王琪!王琪!”连苼大喊了三声。是她对王琪说过赤壁之战,想不到竟然成了今日鲜血淋漓的真实画面。连苼痛笑了起来,将士们都骇然的看着她的脸色,连苼挥剑大声下令:“告诉七皇子殿下,速速切断和俞王所有通联的船只!所有战船尾部向北摆向,迅速集结在俞王阵营右下方,萧军势必会从那儿冲杀进来!”
果然如连苼所料,火鸢将俞王战船烧得一塌糊涂,那冲天的火光是夜空下腥红的炼狱。萧军破了俞王阵营,便从此方攻入,连苼先一步率领战船截堵上来,和萧绝展开激烈的厮杀。
连苼手提长剑,眼里是烧红的愤怒。她飞跃在战船烽火之间,一跃上了萧绝的主船。
她一袭红衣招展,立在那船板上仿佛就是一团烈火。
连苼盯着王琪,不知是懊悔还是失望。
王琪也对望着连苼,他的目光并没有回避,却不知是遗憾还是什么。
热汗一颗颗从连苼的脖子上滑落下来,她手心里的汗珠,也顺着剑柄落下,她提剑而上,萧绝一挥袖,手中一柄寒剑仄仄闪着冷光,魅影般掠上来。
剑锋一扬,拉出一圈绚丽炫目的剑光。剑气如花漫天飞舞,又像美人脉脉涌动的秋波,妩媚而妖娆地迎上萧绝手中的剑刃。寒光映着杀气,温柔拥抱着残酷,恍如一张艳丽而璀璨的网,宛如情人朝花带露的手,却带着滔天的怒火和痛楚招招凛然的逼向萧绝。
“我势必要渡河,苼儿,你拦不住我。”
萧绝手中的剑灌满了阴冷的气息,双剑相碰,刹那间整条战船下的河水掀起丈高的浪花。水花在剑气中四溅,两道身影斗得天昏地暗。
一个是怒火汹涌,一个是爱恨决绝。
她出手毫不柔软,他下手也绝不容情。
剑气划过之处,也带着惊人的杀气,一时间无人敢靠近他们,但凡有靠近的士兵都会被那强大的内劲所伤到。
但见二人的影子时而上、时而下,快得几乎看不清彼此的招式,只是觉得那日月变色,山河动摇。强烈的杀气好似咆哮的海,有着翻天覆地的可怕之感。
“不好了,船底有人!”
“战船进水了!”
“快下水,船底有人凿船!”
两个人斗得煞气腾腾之时,但听见萧军中不停的传来呼喊声。只见好些的战船忽然间都发出嘭嘭的巨响,像是要散架了一般,都缓缓的往下沉。巨大的水流从船底灌进来,战船上的士兵开始朝底下射箭,有不少人纵身跃下河道,战船底下正是申屠带着的八百士兵在凿船板。
河水中不约片刻就有血水冒出来,双方在水底厮杀,也不知谁死谁伤。
萧绝微皱起眉头,在剑光咄咄中冷道:“就算你凿穿了我的战船,你知道你也已经挡不住我,我势必要渡河,也势必要赢了这场仗!”
连苼杀得双眼通红,不知是因为恨和怒,还是因为爱和痛,她提剑又劈斩过来,却忽然被一把剑挑开。连苼手腕一疼,招式回落,整个人也落在夹板上。雪成站定在她身边,将她拉扯回来,低吼:“连苼,撤退!”
萧绝提着剑望着雪成,两个人的目光在火光中交汇,一个像寒冰,一个似飞雪,即使没有过招,也胜过厮杀,在半空中碰撞出骇人的杀气!
连苼还想和萧绝厮杀,但理智战胜了她的怒火,她握着剑最后深深的望了一眼萧绝,便提一口气和雪成齐齐飞回了自己的战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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