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街太傅府门前,府上家丁通通都傻了眼。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还愣着做什么,开门!!!”子阳大声喊道:“你家四公子回府,速传你家老爷夫人!”
“什么,四公,四公子回府?”家丁两眼瞪得铜铃般大,“四公子不是在刺州打仗吗?”
子阳带着人冲开门,萧绝抱着昏迷的连苼径直的,大步子往里走。
“等等!哪个敢闯太傅府!”另有侍卫抄刀围拢上来。
“看清楚,这可是你们府上四公子!”子阳挡在萧绝跟前。
萧绝半句话不多说,依旧抱着连苼。
“哎呀,真是四公子!速速去通知管家,告诉老爷夫人!”有侍卫认出连苼。
“四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四公子受伤了,快找大夫!”
“不用了,快说,四公子厢房在哪间?”
侍卫纷纷收刀,“在这边,请跟小的来!”
一大群人朝着降雪轩而来,安顿好连苼之后,旁人均被萧绝的随身亲卫阻拦在外,便是连前来的管家也未能得门而入,“这,你们这是……”那管家一见萧绝,不由得大惊,“不知这位公子是?”
“我是太保府二公子,萧绝。”
所有人大吃一惊,“什么,他是太保府的人?!”
萧绝望着管家,道:“旁的容后再解释,待会将有位夫人前来,还请管家将大门敞开,命人迎到四公子的卧房来,要想你家四公子活命,就暂听我的安排。”
管家早已听得仆人回禀说四公子确实身受重伤的样子,权衡当下,于是点点头,又命人快快请来夫人和大公子,再又派人通知老爷和二公子。这头,又另安排府中一等婢女前来听候调遣。
混乱的太傅府,四公子伤重回府的消息很快传来,太傅府混乱成一团。楚娘惊闻连苼重伤回府,本还在与侍女谈笑绣花的她,一时间未能回过神来,当听那通报的家仆说四公子奄奄一息的模样时,楚娘险些昏死过去,又硬挺着脚步如飞的奔来,惹得一干侍女追在身后急得了不得,“夫人,夫人慢些,夫人保重身子啊!”
娘!人群之中,低低的一声呼喊,却无人听得到。
“苼儿!苼儿!”楚娘踉踉跄跄的扶着门槛进屋,人就往里闯。
“夫人当心!”侍女们忙着搀扶,一路也跟着闯进了卧房。
看着眼前的情景,连苼只能静静的站在那儿。已经这么多时日了,她始终徘徊在这时空里,只是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弱,似乎有一种力量在将她往另外的时空带离。如果‘她’再醒不过来,也许这些年在这里的一切,都将成为南柯一梦。
“夫人请进,其他人一概止步!”
萧绝的随身侍卫将除了楚娘之外的侍女和家仆阻拦在外。
楚娘怔在原地,对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些人似乎感觉到意外。虽然听人回禀过,可她心中只有连苼的安危,并不曾将其他放在心中,此时见了萧绝等人,难免意外,又见在自己家中被人阻拦,当下更是怔了神。
有清醒的家仆喊道:“凭什么?!”
楚娘身边的贴身婢子也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太傅府,我家夫人来看四公子,如何由得你们阻拦?”
那侍卫道:“夫人自然是可以进房看楚公子,其他的人暂且不得入内,这是我家公子的吩咐,小的也只是照办,夫人定晓得其中的道理,所以还妄请夫人的谅解!”
楚娘起先是有些恼怒的,“你们是……太保府的人?”
那侍卫答:“回夫人的话,正是!”
楚娘凝起眉头,正要说放人进去无妨,可突然想及一事,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探了探屋中情形,想了想,于是道:“你们都在外头候着吧。”
侍卫放行,楚娘这才得以进到连苼的睡房。房间里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子浓浓的药味。楚娘疾步而进,便见那床上躺着个人,而床前还坐着个人,眼前的男子容色傲人,倒是与那太保萧庞有几分相似之处,楚娘心下满盘疑云,萧绝已对她行了礼,“晚辈萧绝,见过楚夫人。”
楚娘直直的打量他,早忘了回话,只点点头,人已靠近床边。她按捺住满盘的疑惑,只想先看看连苼的伤势,这一看不打紧,只见连苼趴在床上,被褥只松松的盖着,露出大片的香肩,隐约可见伤口,楚娘将被子霍地掀开,一手已捂上了嘴,止住那惊呵之声,人便伏到被子上喊道:“苼儿!我的苼儿啊!”那伤口着实吓人,从右肩之下到左腰之下,斜斜的一道横亘背部,深可见骨。此时伤口清楚的可见缝针的线条,密密扎扎的一路下来,针针似都扎在她当娘的心坎上,痛得无以复加!
可很快的,楚娘便清醒几分,她意识到什么,人直起身来一双目光带着惊疑不定望向萧绝,“你……你对苼儿……你们……”
萧绝深深望一眼昏迷中的连苼,低声的说道:“夫人莫惊,且听晚辈解释。”
楚娘脸上的泪还在流,心七上八下,有些六神无主。
萧绝刚要启口,外头就传来糟乱声,一道浑厚嗓音喊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娘听见人声,忽然像吃了颗定心丸,泪却流得更急,人便往外疾步迎去,“老爷!”
萧绝站在房中,没有离开。回来得刚好。他深望连苼容颜,眼底漆黑一片却隐隐的有种灼热的光芒在闪烁着。终于到了这一天了,不论有多大阻碍,他只要她,也一定会要到她。
很快楚蔚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楚娘。
楚蔚也是一怔,但他喜怒不形于色,只是用沉静的目光对视萧绝片刻,又将人打量数眼,“是你?”
楚蔚曾是见过萧绝数次的,只是眼前的男子俨然已经长大了。
而面前的场景更是有着说不出的奇异。
太保太傅府,水火不容,对立关系,绝无可能走到一起来。
而今太保府的公子,却在他太傅府指手画脚,倒有反客为主的架势,这如何不奇?
萧绝施了一大礼,“晚辈萧绝见过太傅大人。”
楚蔚略颌首,“世侄何故在此,听闻是送我那四子回府,她受伤了?”
萧绝略略让开,楚蔚便一眼看见床头情形,顿时大惊失色,“这,这……你!?”
楚娘上前一步,扶着楚蔚的手臂,“老爷,小声些……”
萧绝道:“二老莫怪,若非事出紧急,晚辈不敢对令千金唐突。”
一句千金,将二老定在原处。
楚蔚藏于袖中的手也有轻微的发颤,脸色沉了下去,问道:“你,是几时知道她是个女儿身?”
萧绝答道:“三年前,国子监时。”
“你说什么?”楚蔚整个人一晃,楚娘也是面色大变,“老爷,这……这……”
楚蔚和楚娘的神情倒是出乎萧绝的意料,似乎这背后有什么不妥?对了,连苼从没有对他说过楚蔚为何要将她女做男儿养,他便是问,她也只敷衍过去。
楚蔚到底老成,虽受天大震惊,可人很快就恢复几分清明,沉着道:“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她是个女儿家?”既然三年前这萧绝便知道苼儿是个女子,可外界却毫无反应,可见其中另有隐情。
这楚蔚果然是个有心思的人。萧绝道:“世伯且可放心,只晚辈一人知晓。当年,也是偶然发现了她的身世秘密,但因私心作祟,是以并未告知任何人此件秘密。便是连太子至今也不知她是个女子。”
楚蔚哦地一声:“私心?”
楚娘却在一旁着急,“老爷,暂别管其他,现在怎么办吧?”
楚蔚到底是心思缜密的人,没有忽略他话中的要点。萧绝道:“之所以急匆匆将她送回帝京,一来是因为,晚辈的母亲精通医道,晚辈早已书信一封让家母前来贵府救治令千金。二来,则是知晓她的身份是个秘密,权衡左右,只能先瞒着所有人,将她一力带回,再者令千金男儿身多年,若霍地昭然天下公之于众,恐怕会掀起一阵天大的波澜,殃及到整个太傅府,殃及到世伯您和夫人。”
听了这番言语,楚蔚和楚娘都是心中惶惑。太保府和他太傅府自来不和,既然能抓到这把柄,不反咬一口也就罢了,而眼前这萧庞的儿子竟还如此袒护他太傅府,如何让二老不惶不惑?
萧绝眸光略深,凝望连苼容颜,又看向楚蔚和楚娘,道:“晚辈心仪令女。我与苼儿,早已两情相悦,私定终身!”
这无疑又是道惊雷劈下,劈得楚蔚和楚娘险没站得稳脚步!
“你,你说什么?!”
“你,你跟苼儿已经……私,私定终身?”
二老脸色煞白。
萧绝人已雍然跪下,“此心天昭,非她不娶!”
楚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紫一阵,种种惊愕交加演变。他那般深刻的眼神盯向萧绝,又盯向被子里的人,面上的神色渐渐的变得越来越复杂,似惶惑,似惊恐,似质疑,似震怒,似扼腕,似悲痛,看得楚娘更是心惊胆颤,六神无主,又悲又痛又惊又慌,“老爷,老爷!”
……
空气里有微弱声息,带着一份震撼……
无人听见。
她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直接的坦述自己的心意,在她爹娘跟前毫不掩饰。
他总能带给她新的意外,让人琢磨不定,他就像是神秘而悠远的银河,漆黑邪魅夺目耀眼,吸引着人向往,总想窥探那亘古神秘中所藏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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