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知道了叶青峰回来的消息,许多乡亲们都过来看望了,一个个拿着凳子椅子桌子被单,很快便把叶青峰的新家给填满了。
吴婶儿上下张罗着,大笑道:“青峰啊,你瞧瞧这房子多好啊,现在是床也有了,被子也有了,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有了,直接就可以入住了。”
说着话,她又把脑袋凑过来,压着声音道:“那绣着鸳鸯的红被子厚实得很,是吴婶儿专门给你准备的,几个月前就准备好了,哈哈哈。”
叶青峰倒是急了,连忙让众位乡亲们拿回去,这回一次家还让大家救济,怎么过意的去,况且大家生活都不容易,这些很可能是他们家里最宝贝的东西。
见着叶青峰阻止,凌霜月也赶紧帮忙,现场乱成一团。
最后李老头大声道:“都别吵了,让老朽来说一句。”
众人朝他看去,只见李老头又摆出说书的架势,拿着个破烂扇子一展,大声道:“首先,大家确实都不容易,这么多年来也没个富裕的日子,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青峰心疼我们,那是这孩子的优点,不贪财,重感情。”
“但是,青峰啊,你可是我们青河镇的宝贝啊,叶大侠当年是为了保护我们青河镇的百姓才牺牲的,我们心中记得啊,你这孩子不但保护我们青河镇,还保护全天下嘞,我们也记得啊。”
“这些都是我们的心意,你是做大事的人,就不要在意这些了,有你在,我们放心。”
吴婶儿也大声道:“对啊青峰,你可不能跟我们见外啊,我们可以看着你长大的,你小时候还吃过你吴婶儿的奶呢。”
叶青峰脸色顿时都变了。
秦大哥连忙道:“吴婶儿这可不能瞎说啊,拉关系不是这么个拉法儿。”
吴婶儿也不脸红,摆手道:“那我可能是记错了,哈哈,不过不重要,终于的事我们都知道,青峰在外边做大事,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操心,乡亲们也是有一分力出一分力,帮你解决一点后顾之忧,都是不足为道的事。”
四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叶青峰说得没脾气。
最后又有人留下粮食,甚至有人把叶青峰家里的水缸灌满了,这才终于离去。
看着这些东西,叶青峰阵阵出神,一时之间是无语凝噎。
凌霜月道:“叶伯父,你的父亲,他死去十多年了,大家都记得。你的事,你虽然从来不提,但大家也都知道,并且放在心里。”
她看着叶青峰,轻声说着:“每一个人都是有感情的,他们想要报答你一些,无论是因为你,还是因为叶伯父,都是可以理解的。虽然说你觉得受之有愧,但满足他们的感情需求,又何尝不是在对他们好?这未必只是单纯的索取,这是互相满足。”
叶青峰低头一叹,缓缓道:“霜月,你说得对,但我心里不是滋味。”
凌霜月拉着他的手,道:“怎么了?”
叶青峰道:“你知道的,后边的事,我无法左右许多,这里或许...不会那么好过。”
凌霜月道:“你尽力了。”
叶青峰抬起头来,看向整洁的院子,咬牙道:“我知道乡亲们都记得父亲,心中一直念着他的恩情,也把我装在心里。我也知道他们是有感情的,每一个生命都不是无情物,接受他们的好,这也是对他们的安慰。”
“可是啊,天下妖变再次降临,那时候我很可能已经离开这里,我无法再保护他们了。”
凌霜月轻轻道:“你不是不再保护他们了,你只是保护了更多的人,你去了更前线。”
叶青峰苦涩一笑,道:“走吧,看看我们的家。”
两人缓步走进去,看着这厅堂过道卧室厨房,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凌霜月的脸莫名的红。
叶青峰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
凌霜月摇了摇头,道:“我们还没拜堂...我不能和你住在一起。”
叶青峰道:“又不是住一个房间,我去那边客房。”
“也不行...”
凌霜月捂着脸道:“只要我在这里,大家就会认为我们是睡在一张床...哎呀!”
说到最后,凌霜月羞赧难自禁,推了叶青峰一把,道:“你分明就知道嘛,我们女儿家的名节多重要,我要和你住在一起,那会被人笑话的。”
叶青峰愣了愣,下意识道:“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
凌霜月道:“你是不是就特别想我住下来?你是什么居心?”
说到最后,她眼中已经带着笑意。
叶青峰连忙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咱们清清白白的,何必管别人咋么说,况且青河镇的百姓哪里会非议我们,我们...我们,他们明明就知道我们......”
叶青峰急得结巴,而凌霜月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而此刻,在大唐江南,慕子白和花解语正在书房站着,眉头紧紧皱起。
慕容老爷子坐在椅子上,似乎已经说了很久的话。
慕容氏给他递了一杯茶之后,转头朝慕子白看来,笑道:“白儿,这一次你一定要听娘亲的,不能听你这糊涂爹的混账话,哪有把自己孩子送去打仗的道理。”
慕子白还没来得及回答,慕容老爷子便大声道:“胡说!糊涂!夫人,你也是念过书的,当年也是大家闺秀,怎么在关键时候就忘了圣贤之道了?大丈夫投身报国,为天下苍生而战,这是君子所为,怎么能说是混账话呢。”
慕容氏大声道:“你闭嘴,为天下苍生而战当然是好事,谁去我都敬佩,可是白儿去就是不行,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必须要听我的。”
慕容老爷子沉声道:“我才是一家之主,这慕容家当然是我做主,白儿的是,我这个做爹的支持他。”
慕容氏连忙把慕容老爷子面前的茶端了回来,咬牙道:“慕容老头子,你是不是疯了,只是咱们唯一的儿子,是慕容家唯一的香火,你要干什么啊?”
慕容老爷子作为一个老儒生,那股劲儿顿时上来了,他站起身来,大声道:“没有大唐,没有朝廷,没有江山社稷,哪里来的慕容家,哪里来的香火?若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想,那大唐就完了。”
慕容氏顿时就哭出了声:“老头子,你话说得好听啊,张口大义闭口社稷,你自己的儿子你都不心疼了!我嫁给你二十多年,因为只生下白儿这一个孩子,被多少人戳着脊梁骨骂啊。现在白儿都要去打仗了,你还在跟我吃唱反调,你就真的要他去死吗,你有没有良心啊你。”
慕容老爷子见这边哭了,又连忙安慰了起来。
慕子白和花解语对视一眼,只觉疲倦不堪,进来快一个时辰了,一句话都没说上,全在看戏了。
慕容老爷子和慕容氏似乎天生脾气就不对味,说不了几句就要开吵,令人实在头疼。
慕子白终于又深深吸了口气,道:“父亲母亲,你们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两人微微一愣,似乎才想起慕子白两人在这儿,于是赶紧停了下来。
慕子白道:“当初我没有斩断红尘,去追寻天道,是道法自然。如今既在红尘之中,面对天下大难,兵祸降世,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说得好!”
慕容老爷子大声道:“不愧是我慕容家的孩子,有骨气,知大义,这件事,你没有让为父失望。”
“可是......”
慕容氏刚要说话,便被慕容老爷子拦住,他继续道:“白儿啊,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对了,最近安置了许多的百姓过来,大伙儿过得都不好,咱们是该出点力的。”
“你啊,都去了解了解,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能支持就支持一下,去吧去吧。”
慕子白连忙告退,拉着花解语刚走出房间,又听到房间里传来争吵声。
花解语道:“伯父毕竟是读书人啊,心中的大义是一直有的。”
慕子白点了点头,道:“这是我的幸运之一,不过母亲大人的话,也应该理解。”
“我何尝不知。”
花解语轻声道:“生命不是无情物,你是她的儿子,她怎么能不担心,又咋么舍得。”
慕子白道:“这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许多事已经由不得我们去选择了,我们不去,那谁又该去呢。”
花解语一笑,道:“既然决定了,就不多惆怅,陪我回家吧,也见一见亲人,然后再去府衙那边,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这么多百姓暂时搬了过来,其中的辛酸和矛盾太多太多了。”
两人缓步走出了慕容府,街道上到处都是官兵,由于人口激增,这里的管制严格了太多太多,但凡有生事的,必然是严惩不贷。
毕竟是特殊时期啊,慕子白心中感叹,能把命令执行到这一步,也说明大唐之君圣明,有这个威严啊。
虽然还未至战时,但这里却已经是战时的管制政策了,也避免了更多的矛盾激发,只是具体的工作不做好,民怨就挡不住了。
想到这里,慕子白不禁回头一看,这么说来,父亲的担忧或许是对的,他让自己看看能不能帮忙,或许正有这一方面的意思。
毕竟自己在百姓的心中,还是有点分量的,说出去的话,是能够安慰到人的。
花解语道:“别想了,这件事,我们一起去解决。”
看来是想到一起去了,慕子白一笑,缓缓点头。
他发现,自己忽视了解语很多优点,比如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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