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容琛靠在墙边,看着另一边墙壁上的一幅油画出神,这副画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挂在这里,每次路过都会看一眼。
久而久之,整幅画的内容,乃至线条和色彩都牢牢印刻在脑海里。
顾叔并没有多少文化内涵,纯粹喜欢收藏和充面子,每一层楼的走廊里都挂着几幅从国外淘来的作品,大部分他不会品鉴,买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现在看来,十有八幅都是现代人仿造的。
其中顾叔最喜欢的,就是这副《基督和天使》,常年挂在他常常能看见的位置,也总爱拿这幅画来解释给容琛他们听。
画上是一个哭泣的天使和带上荆冠的耶稣,代表信仰的十字架就倒在脚边,透着强烈的痛苦和哀恸。
明明是一幅诞生于基督教被嘲弄时期的画作,是警醒世人要重视信仰,然而,在顾叔看来却是一副践踏信仰,信仰无用的含义。
他享受这种把一切都踩在脚底下的狂妄,连信仰也不过如此,才会让他失去敬畏之心,一步步走到今天这种自取灭亡的绝地。
此时回想起当年的顾叔,再侧过脸去看房门,容琛心底五味杂陈,察觉到动了恻隐之心,下一秒,他就清醒过来。
眉宇间深深地拧起一个“川”字,大概是离开沅安时间太长,再加上跟小宝相处过,心境都变得温和了,现在才会生出这样的情愫。
然而,这不应该存在。
这时,管家拉开房门,先让佣人端着脏水和裤子走出来,看着佣人走远,他才走出房间,“三少,老爷让你进去。”
“嗯。”
容琛走进房间,身后的房门被管家从外面关上,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顾叔躺在太师椅上,转头看着他靠近,“你……来干什么?”
“通知你一件事,好让你做好准备。”
容琛停下脚步,眼神平静地望着他,“当年的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你现在逃不掉了。”
“我早就知道了……”
顾叔歪着嘴,说话时会有口水流出来,使得说话更加不清楚,“你本可以亲自动手解决我……还非要费这么大周章把我送上法庭……”
“反正都是死……我也不在乎……”
他说话很慢,容琛还保持着极好的耐心,此刻神色悠闲,“是,我想亲手解决你很久了。”
语气冰冷却含着笑意,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吐着信子的毒蛇,冰凉柔软的躯体沿着双脚攀爬进体内,随时能一口毙命。
顾叔有些畏怯了,生怕他真的会动起手来,再说话时,声线微微颤抖。
“那你为什么……非要彻查当年……的矿难?”
“因为你不止需要偿还大哥的性命,还有那些埋在地底下的无辜生命。”
想到那批尸体,容琛眼神一凛,“你当初敢那么做,就该知道,迟早有一天会付出代价,血债只能用血来偿还。”
闻言,顾叔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十分难听,像是生了锈的锯子在木头上来回划拉。
直到现在,他还对那二十几条人命不屑一顾。
“容琛……你别用这种正义的口吻……你不配……”
顾叔眼神阴冷地看着他,“你呢?你觉得你很干净吗……啊……不对……”
说着,顾叔冷笑一声,“你觉得……你身边的人……很干净吗?”
容琛拧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顾叔费力地扯着嘴角,想要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却不知道容琛的角度,只看到滑稽可笑。
“你猜猜,当初我是怎么知道你大哥背着我做那些事的?”
“他应该到死都没想明白……他明明那么小心谨慎一个人……怎么会让账本落到我的手里?”
“还有……他私底下交易的地方……我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这些……你就没有想过吗?”
顾叔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每一个都让容琛回答不上来。
见他不开口,顾叔更是得意忘形,“怎么……你是不是猜到了?是不是知道了……”
“闭嘴!”
容琛陡然大喝一声,瞳孔瞬间紧缩,变得漆黑骇人,“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你信不信都跟我没关系……呵呵……”
顾叔转头看向天花板,咽着口水缓缓道:“你们兄弟三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豺狼……都是豺狼啊……”
容琛上前,直接揪住领口,将顾叔上半身拎起来,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你不是知道了吗……”
顾叔看着他盛怒的眼睛,“你一点也不傻……为什么非要逼问清楚……清楚了……又能怎么样?”
“难道你能对他下手吗?”
顾叔眼里带着挑衅神色,瞬间激怒容琛,再次收紧了他的领口,勒着他的脖子。
“你死到临头,还想找我不痛快?”
情绪的起伏,使得他面部线条格外锋利,像极了手持刀子的刽子手,而那把刀就架在脖子上,寒意穿过肌肤,顺着动脉流淌。
顾叔害怕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
“提醒?”
容琛眸光一沉,“我看你是想要死个痛快。”
“咳咳……”
领口成了杀人的绳索,越来越紧,顾叔喘不上气来,脸憋得通红,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容琛,“你……”
眼前景色渐渐变成灰暗,不断地产生重影,快速地分开,缺氧使得意识与躯体渐行渐远……
本能驱使他胡乱挥动手脚,绊倒桌上的水杯,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闻声进来的管家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都差点没了。
他慌忙跑过去,抱着容琛往后拽,“三少,你放开手!老爷要被你勒死了!你快点松开!我求你了!”
原本守在走廊的手下听到动静,也跟着一窝蜂涌进房内,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在楼下的那名中年男人好不容易挤进房间,同样吓了一跳。
眼看顾叔就要翻白眼,他快步上前扣住容琛手腕,运了力道就让他手上没了力气,顾叔随之滑落倒在地上。
管家蹲下身,探了下鼻息,确认只是昏厥过去,这才松了口气瘫坐下来。
容琛很快迁怒于中年男人,眼神狠厉地看着他,“谁让你多管闲事?”
“三少,你冷静一点,大哥他肯定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不是说好了,要把顾叔送上法庭吗?你现在这么做,是要毁了你自己啊!”
“他该死。”
容琛还想动手,中年男人连忙拦在他身前,苦苦相劝:“三少,他迟早会死,但不能让你的手沾上他的血,你就听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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