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沂成住下的当晚,余念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后还是直接对着窗外的月亮出神,将在缅甸的那段时间从头到尾整理一遍。
直到回过神来,露出鱼肚白的天空里,那轮月亮慢慢变得透明朦胧。
一夜无眠,这一大清早的,余念反倒是比往常还要清醒,她索性下了床,顺手把空调关掉之后,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
在洗手间里洗漱完毕出来,就看到陆沂成拉开门出来,余念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算是早晨问好,再想到他可能不方便洗漱,便犹豫着开口问:“需要我帮忙吗?”
“你帮我倒杯热水在桌上。”
便利店里大部分面积都拿来摆放货架,房间和洗手间之间也只是一条供一人走过的通道,陆沂成虽早就习惯并且灵巧操控轮椅,但是空间狭窄,也难免有些笨拙。
余念等到他进入洗手间之后,才转身走向收银台,给热水壶里倒了大半壶山泉水,等着水沸腾的空档,顺便将卷闸门打开。
经过一夜封存的闷热空气像是混着灰尘,总让人有种呼吸不畅的错觉。
玻璃门打开,迎面吹来凉爽的风,从前面的田野刮过来,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余念深呼吸一口气,直觉得心胸舒畅,忍不住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她靠在门边,看着远处山脉上笼着的一层橘红色的光芒,将云层周边镶嵌上一圈金边,山头还笼着薄雾,有一群整齐划一的小鸟掠过天空。
一时间里,余念看得入神,连热水壶的水烧开了都没听到。
陆沂成出来,看到的一幕,就是隔着一层模糊的白色水雾的余念背影,在这种景色之下,竟然另外生出一种情愫,是从未有过的悸动。
他拧了下眉,轮椅靠近她的身侧,余念却是没有半点察觉。
“水开了。”
余念一惊,慌忙转身回去,“你等等,我现在就倒水给你。”
“嗯。”
陆沂成循着刚才余念的目光看向远处,山顶金光乍泄,晨雾变得稀薄,时不时有飞鸟划过绚丽明亮的天空,确实是一幅好景色。
余念端着两杯热水走回来,小心翼翼地递过一杯给陆沂成,“我加了凉白开,但还是有些烫,你小心点喝。”
“嗯,谢谢。”
陆沂成接过杯子后,抿了一小口,比起刚冲泡好的茶水,这温度还算低了些,陆沂成常年品茶,倒也能接受。
他断断续续喝下半杯,余念还捧着水杯在吹凉,眼神还是没舍得离开山头冉冉升起的太阳。
“你没看过日出?”
“看过。”
那是她最颓靡的时候,清晨的阳光就像刀刃划破黑暗,直达内心,自打那时候起,余念对日出就有了很深的好感和喜爱。
纵使在两年里,她看过无数次的日出日落,还是乐此不疲。
陆沂成只是这么一问,并没有想去深究她看日出时的虔诚神色,也就沉默下来。
余念终于喝下一大口热水,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向他,“那个女人呢?”
“还在酒店里。”
一说起王溪意,陆沂成不禁觉得头疼。
如果不是昨晚那女人已经为所欲为到爬上他的床,他也不会这样不给余念半点心理准备,就直接领包入住便利店。
“我看她好像对你很感兴趣。”余念捧着水杯,若有所思地说。
“眼线不对目标感兴趣,还能对什么感兴趣?”
余念看了他一眼,想说的话到了嘴边不自觉地咽了回去,女人对女人的直觉鲜少出错,特别是那天看着王溪意眼里的光,浑身都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这要单纯说是监控关系,余念都说服不了自己。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她?我们这种关系的存在,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事吧?”余念问。
“为什么不是好事?”陆沂成饶有兴趣地反问。
“你……”余念想了想,“你这不是都三十好几了嘛,总得找个人一起过日子……”
在陆沂成的注视下,余念声音越来越小,“你行动不方便,也该有个人照顾你。”
“按着你这个意思,找个护工不是更方便?”
陆沂成低头喝水,安静片刻,又补充道:“金钱投资远比感情投资要来得快速便捷,人这一生很短,没必要在那些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余念自然而然地想起顾思瑶,这会才发现脑海里的样子已经变得模糊。
“那你就打算一个人?”
陆沂成搭在杯沿的手指轻轻一敲,抬眸看去,“不是一个人也可以,首先这个人得让我觉得舒……”
话说一半,心头猛地一颤,突然醒悟什么似的,整个人愣在那里,后面的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余念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陆沂成回过神,略显慌张地摇摇头,“没什么。”
气氛却是莫名地变得微妙,余念也有所察觉。
她再次将视线挪到远处,太阳已经露出小半边脸,阳光从山脉缓缓朝着田野走来,很快抵达余念的身上,亮得有些睁不开眼。
陆沂成喝完剩下的水,“该吃早餐了。”
“嗯。”
余念弯腰拿过他手里的水杯,“你吃小米粥吗?厨房里还有点米,我先进去煮,你再晒晒太阳。”
“好。”
陆沂成没有再多看余念一眼,而是面朝着太阳微微眯起双眼,一片明亮的白茫茫,自己都想不起来是有多久没有晒过太阳,或者说多久没有这么悠闲安心过了。
昨晚他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包括矿床的后续开发都往后挪了挪,后来翻过日历才发现,还有半个月就是中秋了。
在路上奔波太久,这样的节日对他来说,有人陪着一起度过就显得弥足珍贵。
然而,上天并没有打算让他称心如意。
陆沂成收回眼神时,所看到的景色都带着黑色光斑,阳光铺满整片田野,在这光芒万丈之中,一个窈窕的身姿朝着他缓缓走来。
看不清容貌,陆沂成也猜出来那人是谁,当即拉下脸来,这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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