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伺候的丫鬟越来越少,从原本的四个,变成两个,后来干脆都没有了,换上了两个粗壮的婆子守在门外。
护卫也只得一两个在院子外候着,其他人也不见踪影。
这就算了,婆子一个是结巴,一个是耳聋,说什么都要大声喊,问什么都说不清楚,顾玄奕多问了两次,很快就失去了耐性,便不再开口。
只是眼看今天的晚饭仅仅两个菜,比起以前差远了,顾玄奕便不痛快起来,大声呵斥婆子把心腹叫过来。
小厮很快来了,躬身道:“不知道大少唤小人,这是有何吩咐?”
顾玄奕指着桌上两个冷菜,不悦道:“这是什么东西,厨房居然就用这样的东西来敷衍我吗?”
小厮连连赔笑,又是无奈道:“夫人不在,老夫人又拿走了库房,手头只有大少和老爷的俸禄,老爷最近开始用着人参做引子配药,大少腿伤也得一天三次敷药。久而久之,这府里便有些撑不下去,只能节衣缩食,还请大少忍耐些,等小人派去请老夫人回府,把库房打开,便能改善一二了。”
闻言,顾玄奕有些将信将疑,又问道:“爹的病情如何了,怎的不曾有人来跟我禀报?”
“大少在养伤,小人就不想让那些碎嘴的在大少面前多言,免得叫大少忧思重,对养伤不利。”
小厮说得头头是道,顾玄奕就算心里存疑,却也挑不出错来,只得问道:“老夫人去哪里了,怎的这么久还没请回来?就算老夫人不愿回来,拿着顾家的库房钥匙离开,算什么?”
听罢,小厮迟疑道:“小人派婆子几次去安国候府,都被赶出来了。这两天好不容易买通了门房那口子,才知道老夫人已经许久没在侯府,听闻是去寺庙听佛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寺庙?”顾玄奕目瞪口呆,没料到姬嘉倩居然去了这么个地方。京中附近的寺庙可不少,她究竟去了哪里,只怕侯府的一个下人哪里会知晓?
难道就这么让她拿捏住顾府库房的钥匙,叫他们眼睁睁看着里头的银钱拿不出来用,活活受罪吗?
“务必去附近的寺庙问一问,把老夫人请回来。”
“是,大少。”小厮应下,又道:“老爷吩咐了,府里再怎么节衣缩食,也得把二姑娘的白事办得风光。小人请了寺庙里的主持,带来八个弟子,明天下葬的时候给姑娘诵经,听说诵经连续七七四十九日,这才凑效。只是佛门清静之地,也是需要点香油钱,老爷觉得再苦也不能苦了二姑娘,恐怕接下来还得叫大少受委屈了。”
顾老爷开的口,顾玄奕也不好反驳,顾云妍的法事是该办得风风光光的。如今他也只能指望小厮找到姬嘉倩,把库房钥匙拿回来。
不然银钱花尽了,他和顾老爷喝西北风去吗?
总不能四处借钱,这简直是大大的丢脸了,顾玄奕说什么都不会去做的。
“也好,你看着办,务必叫二妹妹走得体面,别叫人笑话了。”
小厮恭恭敬敬地应了,这才出了凌霄阁,外头有护院谄笑着过来,问道:“大少没起疑吧?还是老大厉害,不但让我得了这好差事,每天不做事有钱拿,还能吃香喝辣的……”
“给我收敛点,如今还不是成事的时候。”小厮眯起眼,刚才脸上卑微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大少有些起疑,你让兄弟们盯紧点,可不能在这时候出差错。”
“是,都听老大的。不过那顾二姑娘的白事,真要办下去?”护卫看见白花花的银子砸下去,就为了一个死人,只觉得肉疼。
“办,怎能不办?老爷和大少偏疼二姑娘,若是不办,他们就得起疑,闹腾起来了。”虽说小厮也心疼银钱,但是该办的还是要办,起码在表面上要风光。
护卫冷哼道:“不过是侯府一个不要的小妾罢了,侯府连尸首都没送回来,其实不是没找到,而是不想找了吧?顾府把一个小妾的白事办得风光,岂不是叫侯府没脸?”
“侯府和顾家闹起来,不是便宜了我们?”小厮笑笑,满脸胜券在握。
护卫连忙赞道:“还是老大聪明,鹬蚌相争,不就是我们这些渔翁得利了?老大威武,以后小的就跟着你混了。”
“行了,好话就不用多说,赶紧给我好好办事。府里内外都盯紧了,别让不长眼的人坏了我们的好事。还有,老爷如今可不能弄死了,叫郎中下手小心点,没得叫大少看出端倪来。”小厮口中吩咐着,护卫连连答应。
等护卫一走,小厮回头看了眼安静的凌霄阁,露出嘲讽的笑容来。
这厢顾玄奕被蒙在鼓里,不知道顾家快要被心腹给搬空了,心心念念的顾云妍却过得不错。
她跟着洛少爷回到洛家老宅,被安置在一个僻静的院落。身上有着的小伤,早有丫鬟送来上好的金仓药,不但伤口痊愈,不见一丝痕迹,还让肌肤变得比以往更加水嫩柔滑。
知道洛家不缺钱,这伤药只怕跟宫里的不相上下。
顾云妍容貌不俗,又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很快就虏获了洛三少的心,让他每天都来院子里走一趟。
伺候的丫鬟是刚从府外采买进来的,年纪虽小,嘴巴却跟抹了蜜一样甜,一边给她梳头,一边盛赞道:“姑娘的黑发真漂亮,容貌更是出众,难得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难怪三少爷频频往院子里跑,多少姊妹羡慕姑娘的好福气。以后姑娘成了主子,奴婢还等着姑娘提携呢。”
顾云妍笑笑,她从小被称赞的次数太多,早就听得耳朵生茧了。如今听了小丫鬟的话,心里除了理所当然外,还有一分窃喜。
洛三少看来对自己的兴趣颇大,只要再加把劲,兴许能彻底笼络住这男人的心。侯府她是不可能再回去了,从小丫鬟口中顾云妍知道姬柯冉对外说自己已经失足堕崖,死得尸骨无存。
倒是给了她一个好借口,换了个假名字,就不必担心被人瞧出来。
顾云妍看着梳好的发髻,眼底有着浓浓的志在必得。她早就不是顾府里那个被捧在手心里备受宠爱,又高傲的顾家二姑娘了。
被大理寺卿染指后,早就不是完璧之躯。她除了这张脸,有的就是十几年来苦练的琴棋书画,还有满腹才华,用来吸引洛三少的目光。
洛家虽说权势不如镇国候和安国候,又没有萧夕凛那样位高权重的人物,但是胜在家族三百年传承,跟世家交好,又族人庞大,人脉极广。
洛三少又是最得洛当家宠爱的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副纨绔弟子的模样,却是容貌俊秀,风流倜傥,最爱风花雪月。
在路边捡来一个陌生的姑娘家,他就敢往家里带,显然是个不怎么聪明的。
不聪明才好,这才容易拿捏住。顾云哓对着铜镜端详,她就不相信凭着出色的自己,还不能把洛三少给拿下。
等拿下他后,洛家不就要为她所用?
“姑娘,三少爷来了。”
小丫鬟欣喜的声音响起,顾云妍露出最为娇美又含羞的浅笑,慢慢转过身来,低低地唤道:“小女子见过三少爷。”
“不必多礼,”跟在洛三少身后是一个高大的男子,板着脸,一看就是不近人情的性子。
顾云妍低着头不敢多看,心里盘算着这陌生男人是谁。
“忘了介绍,这是我二哥,听说我带回来一个姑娘家,又是对书画有些造诣,便特意过来了。二哥刚得了一幅画,想要题诗,却始终没找到适合的,我便提议他来见见姑娘,指不定能得一首绝妙的好诗。”洛三少对顾云妍大为推崇,叫她心里快意得很。
顾云妍故作迟疑,到底还是应下了:“容小女子看一看画作,只盼着能为二少爷分忧。”
洛二少把手里的卷轴递给了身边的侍从,缓缓在桌案上打开,目光却始终没从顾云妍的身上挪开,尤其盯着她的脸几乎是眼都不眨一下。
顾云妍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却又对自己的魅力感到骄傲。瞧瞧,除了洛三少,就连第一次见面的洛二少也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洛三少到底只是游戏人间的纨绔子弟,哪里比得上洛二少正经的贡生出身,仕途不可预估。
她心里计较一番,更是卯足了劲把这幅山水图夸了夸,绞尽脑汁想了一首题诗。诗句华美工整,配着画作,的确更上一层楼。
洛三少抚掌而笑,赞道:“早就跟二哥说了,这位姑娘满腹才学,果真能得一手好诗,二哥以为呢?”
“不错,”洛二少惜字如金,目光在画作上一扫,蝇头小字一笔一划都秀丽非凡,甚至笔锋犀利,颇有风骨,实在不像是一个姑娘家该有的笔迹。
顾云妍双颊绯红,美目含羞,怯生生地看向洛二少:“多谢二少爷谬赞了。”
“看看,姑娘还害羞了。二哥愿赌服输,等会要请弟弟喝了那珍藏二十年的女儿红,如何?”洛三少笑着,又道:“等我跟二哥畅饮一番,过一会儿再来跟姑娘对弈一二。”
说罢,他跟洛二少便出了院子,顾云妍有些可惜,没能跟洛二少多说几句,揣测他的心思,好把这男人的心也给笼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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