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一眼底隐隐带着浅笑:“是的,公子,属下卸掉了他的左臂,又打晕姬大人之后才进的密室。约莫昏睡两个时辰,那胳膊没能及时接上,必定是红肿起来。再拖上一个时辰,姬大人赶着教训底下人,那胳膊恐怕要废了,就算御医过来接上,也不能像以前那般轻巧。”
“做得不错,姬大人只怕顾着教训人,胳膊倒没放在心上。”萧夕凛摆摆手,示意萧一退下。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顾云哓,睡得双颊绯红,一小束贴在脸颊上,带着几分稚嫩。她全心全意地蜷缩在自己的胸膛上,柔软的暖意叫萧夕凛的唇边微微挑起。
很快的,他一手抚着顾云哓柔顺的乌发,嘴角露出几分冷嘲。
“姬家的男人真是厚颜无耻,之前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居然还有脸若无其事地邀请你过去做客。之前他用哪只手碰过你,如今只卸下来,倒是便宜了姬柯冉。”
萧夕凛重新躺下,把人圈在怀里,轻声道:“放心,我会一点点替夫人讨回公道的。姬柯冉想要的,我会让他得到后,慢慢失去。”
有什么比拿到手之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一点点失去来得难受?
他不但要让姬柯冉失去,还要这男人眼睁睁地看着东西从自己手中一点点失去!
失去姬柯冉期盼已久的秘密宝藏,这是第一步。失去忠心耿耿的心腹,这是第二步。
没有了财宝的支撑,失去了人心,姬柯冉单打独斗,最后只会众叛亲离。
他总是一再玩弄人心,利用身边人达到目的。殊不知有一天这些人知道了真相,又会如何?
姬柯冉总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萧夕凛就让他睁大眼看看,所有事并不如自己所料,究竟是什么样的光景。
顾云哓醒来,这天色才微微亮。
她双眼朦胧,还带着水光,就见窗台一道黑影掠过,很快钻了进来,落在榻前,正是奎儿。
海东青的翅膀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顾云哓不由伸手覆上它的羽毛,果然掌心沾上了湿意。
它似乎十分不舒服,抖了抖翅膀,落下一些水珠来。
萧夕凛挥手推了推榻前的海东青,免得它把水珠都甩到顾云哓的身上去。
海东青委委屈屈地看了一眼过来,这才小心翼翼飞到了桌案上,不情不愿地给萧夕凛低低叫了一声。
顾云哓听着好笑,看来奎儿是觉得被萧夕凛嫌弃了,这是抗议来着?
“一大早的,奎儿是去哪里玩耍了?”她觉得奇怪,海东青平日早上等自己醒来的时候都乖乖待在榻前打瞌睡,自从上次遇袭之后,只要萧夕凛不在,它都老老实实蹲在顾云哓的跟前,像一个尽职的护卫一样。
萧夕凛笑笑,搂着她道:“我让它出去办事了,一点小事,就不必让萧一亲自过去。”
海东青听见在说它,又叫了一声。
顾云哓的小脸枕在萧夕凛的胸膛上,轻轻笑道:“这点小事,似乎叫奎儿不太高兴?”
萧夕凛低下头,嘴角微弯:“我让它把姬大人总是藏着掖着的宝贝钥匙给偷走,物归原主了。”
顾云哓一怔,她隐约知道温如琪隐瞒的事,清楚姬嘉倩的金锁里藏着一把钥匙。
只是这钥匙到底是不是宝库的,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听萧夕凛的意思,宝库已经找到了?
“姬大人这是得手了,夫君没有阻止他?”
若是姬柯冉真是得偿所愿,恐怕不是什么好事。顾云哓知晓这个男人的野心很大,或许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夫人不必担心,他想要的,并没有那么简单,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得偿所愿。”萧夕凛抚了抚她的乌发,又道:“钥匙知道的人不少,萧一进去看过了,里面有一半的东西已经被取走,显然已经有人提前进去过。至于取走的,大多是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
萧一发现一个有趣的地方,他把两个锦盒从榻前取来放在顾云哓的跟前。
她好奇地打开一看,险些被数不清的银票和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给吓了一跳:“这些就是从宝库取出来的?瞧着这夜明珠是难得的,银票的数量也十分惊人,这宝库的主人到底是谁?”
主要是已经取走了一半的宝物,那么余下的肯定没有之前的值钱。
不值钱的就是这些价值不菲的夜明珠,那么更值钱的会是什么,简直让顾云哓想像不出宝库的主人究竟有多么的财大气粗。
或许是皇亲国戚,不然如何弄到这些稀有的宝物?
萧夕凛依旧搂着她的肩头,两人依偎在床榻上,外人看来似乎是在低声说着情话,他漫不经心地答道:“顾夫人的身份不简单,以前只是猜测,如今看见金锁和钥匙,可以肯定,她是大皇子的嫡长女。”
大皇子?
顾云哓闻言,又是一愣。这位大皇子她曾有所耳闻,据说是重病死了,御医也没能救回来,大皇子妃伤痛欲绝,连带着刚出生的女儿也一并跟着跳井殉情。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虽说已经过了三十个年头,但是街头巷尾的老头子提起,也是一脸惊叹和赞赏。
大皇子妃这样的烈女子,实在是难得。
如今听着萧夕凛的意思,大皇子的女儿不但没死,还被人送出来了?
能送出来的,必然是大皇子妃了。那么大皇子病死的事,是不是其中有蹊跷?
涉及到皇家的旧事,顾云哓垂下眼帘,心里犹豫着实在不该刨根问底。
萧夕凛却没当她是外人,笑笑道:“夫人不必担心,当年的事,有心人其实心里是明白的。只是碍于情面,便从来没人议论过。对外宣称的,不过是为了粉饰太平。大皇子当初意图谋反,皇上疼爱这个长子,只是打算圈禁他,让其面壁思过。可惜大皇子心高气傲,最终刎颈自尽。刚生下嫡长女的大皇子妃听说后,也跟着跳井殉情。”
只是谁都想不到,她抱着的居然不是嫡长女,真正的嫡长女已经被奶娘抱着偷偷出了府。
顾云哓稍微一想就明白其中的关键之处,皱眉道:“顾夫人就是大皇子的嫡长女,怎的会跑到安国候去。安国候难道一直都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情?”
“谁知道呢,知情如何,不知情又如何,总归有顾夫人在,他们的野心才能够实现。不过那位奶娘对大皇子妃忠心耿耿,据说还救过她几次,所以钥匙的秘密,隐瞒到临死前才说出来。”要不然,宝库也不会被人打开,取走了不少东西。
萧夕凛若有所思,叫顾云哓仰头看了过去:“既然宝库找到了,夫君告知了皇上,却无人看管?”
“我总觉得宝库不可能只有这一处,关键的东西尚未找到。”萧夕凛见她疑惑,轻声解释道:“当初大皇子为了笼络朝臣,便四处网罗他们的把柄,搜集众多,这才让臣子甘心为他卖命。在大皇子看来,没有永远忠心的臣子,只有拿捏把柄震慑住他们,才能放心。”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大皇子就算当初真的能成为皇帝,也不会是个明君。”顾云哓叹气,只用威胁的手段来让臣子卖命,谁会甘心?
大皇子的失败早就已经注定了,可惜始终都没能看清楚,这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夫君是打算找到这些朝臣的把柄,送回给皇上吗?”对皇帝来说,这些东西落在别人的手上,实在太危险了一些。
萧夕凛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不找出来,那些臣子便一日不能放心。当初事情牵连太大,皇上并没有杀戮之心,该处置的处置了,其他都从轻发落。但是埋藏在朝臣心底的那根刺,这么多年来是时候都拔出了。”
老皇帝在位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有意传位给二皇子。那么当初大皇子留下的这个烂摊子,就需要好好收拾了。
不然朝臣被人拿捏住把柄,就能叛主,叫二皇子如何坐稳底下的龙椅?
“夫君,会不会那些东西是侯夫人拿走的?毕竟顾夫人这些年来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但是侯夫人就未必了。”顾云哓想了想,提出了这个可能。
萧夕凛赞同地点头:“不错,我跟夫人想的一样。侯夫人会接顾夫人回府,当作亲生女儿来养育,未必会是巧合。”
奶娘把大皇子的嫡长女抱出来,最后送到侯夫人的手里,也未必不是大皇子妃的安排。
“只是大皇子妃生前跟侯夫人似乎仅仅见了两面,几乎没有私下来往,为何会托付给侯夫人,实在是耐人寻味。”萧夕凛见天色还早,便歉意地笑道:“倒是扰着夫人酣眠了,这些琐事就交由为夫来办就好,夫人不必操心,免得累着了,舅母要不高兴的。”
顾云哓顿时红了脸,她听出了萧夕凛话中的深意。镇国候夫人每次见着自己,都是不经意往肚皮上瞧,一副期盼的模样,哪能不知道她是盼着萧夕凛的孩子赶紧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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