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霁觉得魔镜真应该感谢她情绪稳定,才能笑着面对这份社死。
顶住三鬼一人的“没想到你背着我们有这种癖好”的目光,她舒展开紧绷的脚趾,缓缓说:“别搞这种花里胡哨的了……以后都开省电模式。”
魔镜:“……哦。”
你还怪委屈的是吧,江霁忍住骂人的欲望。
让魔镜将这座诡异的县城里发生过的事情,挑重点展现出来,包括这三个男人做过的坏事。
灰影打了个响指,血红的漩涡逐渐放大,整个镜面化作一团狰狞的红。
血红散去,化作了一行行的文字,讲述着上山县掩埋在历史里的过去。
起初,上山县最开始的时候并不叫这个名字,是早些年才改名为上山县。
时间太久远,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它原本的名字叫“阴槐县”。
阴槐县?
江霁见了都惊叹这名字的阴间程度。
县志里记载,在很多年前,阴槐县有一猎户外出打猎时,偶然在山上发现了一座荒庙。
荒庙破旧不堪,里面供奉的非神非佛,不是南方供奉的五通神,而是一个真实存在于历史上,生前为非作歹,奸淫掳掠,惹得邻近的县城民怨沸腾的强盗头子,后被当地几县的官兵联合剿灭。
这人名叫方志,但不要误会,他和上山县的方家没有任何关系。
方志的手上沾染了太多鲜血,死后也没有平息民愤,他的尸体被积怨已久的老百姓吊在了阴槐县城门口的一棵槐树上,任由风吹日晒,供万人唾骂。
当时明明是严冬,方志的尸体却腐烂得非常快。
第三日,便已腐烂的颈骨断裂,从树上掉下来。
脑袋骨碌碌地滚进了水井里,身体则是掉在了另一处,被路过的更夫发现时,身体还保持着朝着水井爬去的姿势,似乎想捡回自己的脑袋。
瞧见这一幕,阴槐县的乡民准备天一亮就叫人来收殓尸骨,丢到乱葬岗去。
天色微微破晓,鸡鸣声打破彻夜的宁静。
方志的尸体却离奇消失了。
住在附近的居民说当晚看到一个僵硬迟缓的黑影朝着城外走去,说方志的怨气太重,起尸了。
也有人说他是被藏在周围的山贼余党给趁夜偷走了,还有人说是被附近的孤魂野鬼吃掉了,传闻越来越离谱,到后面甚至有人说是被那棵老槐树吸收了……众说纷纭。
但不论怎么说,方志已经死了这么久,现在竟然在山上发现了供奉他的庙?
这显然不是什么正规的庙。
民间的庙分为几种,有正庙,野庙,鬼庙。
正庙供奉的自然是真正的神灵,道教通常称之为观,佛教则为“寺”或者“庙”等,这一类的地方踏进去后只会觉得心平气和,身心都仿佛得到了涤清,置身其中只会感到清净祥和,就是正庙。
而野庙,又被称作“淫祠”。
里面通常供奉的是某某大仙,什么大王,啥啥真人,大多是一些当地有名的人物,或是与了些钱财让村民在自己死后塑身修庙,包括一些山野精怪或者奇怪的物体,包括树木禽兽,摆件石塑。
这种地方,许愿看似比正庙更灵验,实际上大多是借了阴债而不自知。
再则就是鬼庙了。
里面供奉的不是神佛,而是鬼。
扶桑供奉战犯的神社,早前又叫做“招魂社”。
鬼庙里供奉有泥像雕塑,或是破损不堪的铠甲,一具白骨,生前所用之物……相比起正统庙观,这类寺庙往往很小,大多只是路边的一个小龛,看起来明显有股廉价感,塑像也只会让人觉得阴森古怪,比如两个头的老者,脑后还有一张脸的孩童,妙龄女子与拖着脐带的婴孩等。雕像的表情也十分奇怪,似笑非笑,白日进去都感觉阴飕飕的,寒意刺骨,就是鬼庙。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还知道方志的那些乡民已经过世……人死如灯灭。
活着的人对这个臭名昭著的山匪头子没什么仇怨,但也容不得一座鬼庙伫立在山上。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带着工具上山就要把这座鬼庙拆了。但这些青壮年上山后,再没回来过。
阴槐县接连去了几波人,也接连折进去了几波青壮男丁,最后上山的一行人里还有当地的几位大户重金从外地请来的高人法师,依旧没能逃下来。
这下乡民们彻底没了法子,只能任由这座鬼庙继续留在了山上。
日子逐渐过去,阴槐县人发现只要不是抱着拆庙的心思上山,方志并不会为难他们。
但从这以后,那些长辈都叮嘱家里的小孩,绝对不能上山去,越传越邪乎,就连附近的几个县城都听说了这件事,那座山便成了一座荒山。
后来,阴槐县有个叫李三的赌鬼误入了鬼庙。
他是个胆子大的,那头还喝了点小酒,装模作样、颠三倒四地向泥像许愿让自己有个儿子。
没多久,他老婆就真的怀孕了。
人们开始不相信,李三和他媳妇这么多年都没生出孩子,许个愿就能生?
抱着这样的想法,左邻右舍亲眼瞧见了李三媳妇怀胎十月,产下一个大胖小子。
这下算是拿捏了这个县的财富密码,不少人禁不住诱惑跑上山许愿,越来越多的人愿望成真。
而且有人发现,用自己所拥有的东西作为代价向泥像许愿,灵验更甚。
地契田产,老婆孩子,自己的寿数……
越是贵重越是灵验。
那一年,本是常年垫底的阴槐县,庄稼收成比其他几县高出好几成,蝗灾也没造成什么损失。
城隍庙里的那个瞎眼老道,有一天忽然疯疯癫癫地跑出来告诉这些已经陷入狂热的乡民,与鬼随意承诺,不能兑现是会遭报应的,它会在七月半,鬼门关大开时来取走它的东西。
百姓不以为然,把他赶出了阴槐县,城隍庙也给拆了,反正也不灵验。
人心贪婪无度,索求的东西越来越过分,还在城里各处修起鬼龛,路过无事就拜拜。
直到时间迈入了那年七月。
起先是几户人家的鸡鸭接连死亡,狗吠声不断,噩梦连连,都梦到了泥像向自己索要报酬。
那些被欲望蒙蔽了双眼的人才如梦初醒,吓得把自家妻儿老小藏进了祠堂里。
还在泥像的头上盖了红布,让它看不清方向。
虽平安度过了七月半,也彻底惹恼了方志。
它记恨上了整个县城的人,每当路边泥像头上的红绸布掉落时,阴槐县就会出现大批的百姓宛如鬼上身一样,不顾一切地要上山去,然后吊死在周围的树上,形成一片尸林。从此以后,阴槐县的乡民再也不敢进入鬼庙所在的那座荒山,视方志为禁忌,但也不敢贸然拆除城内的灵龛。
乡民们觉得“阴、槐”这两个字不吉利,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因此更名为“上山县”。
又觉得方志当年被吊在老槐树上风吹日晒,畏惧槐树,便挨家挨户又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槐树。
水泥墙里的这三个男人就是死在诅咒之下。
江霁不由庆幸她没有去掀路边鬼龛的红布。
听起来就很凶,干不过。
最左边的那颗脑袋恍然,露出了极其懊悔的表情,“该死的,我那天喝醉了在路边想尿,随手扯了个东西擦,谁他妈知道居然是……”
噫。
卢艺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往右挪了挪,看向江霁,语气里透露出不真实的荒谬。
“这个县的人敢和鬼做交易,他们疯了吧?”
江霁冷笑了一声:“冥婚最泛滥的地方,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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