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古被带进偏殿之后,小公公交代了几句就下去了。看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宫殿,仅仅三年,这偏殿的布局陈设已经大变了样,余古自言自语道“我就三年没回来,这都旧貌换新颜了,真是不考虑我的感受啊,这老头一天到晚不知道脑子里想啥,有我这么个文武双全,智勇得兼的儿子,不懂懂好好珍惜,对那些凡夫俗子倒是亲近得很,人心不古啊。”
说话间已经把偏殿的走了个遍,大致的走廊要路已经了然于胸。这么多年来,洪五爷给余古请过的老师不下百位,各路货色应有尽有,上至才高八斗的武学泰斗,下至油头滑脑的江湖骗子,这些人都是身怀绝技,学的技艺那叫一个杂乱无章,虽说这三年来余古受了不少苦,可也算是学有所成。
找到陌生环境下有用的信息,包括花瓶桌椅,瓷砖墙缝,各个出口暗洞,顺便再看看风景和飞禽走兽。这些已经变成了余古作为刺客的一种职业操守了。
把偏殿摸清后,他就悄悄从暗门进入了凝思殿主殿的大堂,这里是文武百官面圣商讨国事的地方,大堂之上是理事台,再后边就是那神圣不可侵犯的龙椅宝座了。余古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人,把这里的一切大概摸清楚之后,就开始在这大堂里闲逛了。
“说是闭殿,也只不过是父皇闭殿,天底下最应该闭殿的不只是父皇一人吧,应该让这文武百官不定期也进行闭关修炼,这国家大事光父皇一人理政也不行啊,看那些文武百官各个大腹便便,一看平日里就不注重修身养性,这种人最应该闭殿了。”余古自顾自地说着,不一会就来到这龙椅前。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这龙椅,也只不过是一把镶着金玉宝石,宽度和长度比床还要大的似床非床的一把椅子。真正可怕的不是龙椅,而是它所象征的至高无上的权利让人心生敬畏罢了。”余古一边感慨一边抚摸着这把龙椅,似乎是有种魔力一般,让余古竟然在皇上和洪公公都站在大殿之下都没察觉。
最终还是洪公公咳嗽了一声,将余古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大殿之下的父皇和洪公公,余古笑得略显尴尬,一溜烟就跑了下来,笑嘻嘻地看了看洪公公,从洪公公脸上余古看出了四个字“大事不妙”,不过余古心里已有应对之策。
还没等余古开口,皇上就是一顿兴师问罪“你们两这是合谋要篡夺皇位啊。”说着就上了理事台,坐在龙椅上的父皇更加威严了,余古看着这位三年不见,依旧精神矍铄的父皇,心里不禁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转念一想,谁坐在那个位置上,自然是会让人高看一等,不必恐惧。
倒是洪公公自是没有这般心思觉悟的,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自是承受不起这种飞来的无名之罪,便下跪求饶起来了“皇上冤枉啊,我对皇上和玉城的忠心您也是知道的,奴才为您辛辛苦苦照料十年江山,绝无二心,望您明察啊。”
皇上应该是听多了这套陈词滥调,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你先下去吧,你的事朕之后再和你算账。”
看着洪公公走了,余古便开始放肆起来了,嬉皮笑脸地说道“父皇,您不是闭殿了吗,这一个月应该都呆在书房吗?难道咱爷俩心有灵犀,您知道我在这,便过来找我?”
皇上看了余古这般可谓是恬不知耻的嘴脸,板着脸说道“刚才你差点坐在朕的位置上,按照玉城的玉律,朕可以将你打入地牢,让你身首分离。”
余古听了这番话自然是没有被吓倒,反而是坐在大殿地板上,慢悠悠地说道“父皇,您知道您宫里这些妃子,皇子们,满朝百官们最擅长的是什么吗?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各种表忠心,献殷勤,嘴里口吐莲花,心里却是口腹蜜剑,您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忠臣”?说完余古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父皇,余古已经收起了刚才那副吊儿郎当,一副正经模样。
“在朕眼里你也不过如此,跟那些人并无异样。为君为臣之道乃是你们这些人的功课,跟我讨论不着,你这次来不会是教朕怎么管理臣子的吧。没有其他的事你也就退下吧,念在你即将出征,朕也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摆出衣服大赦天下的慈悲摸样,让人看了甚是不舒服。
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父皇,对自己没有丝毫亲情的那份温暖,有的只是君臣相处的官方姿态,这让余古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时他立马也转换了自己的说话方式,如果是君和臣,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父皇,儿臣有一事,需请教父皇,肯请父皇明言。儿臣此次出使南都,主要是达到什么目的?”余古心里有千千万万的疑问,但此刻自己想问的也只有这一条了,他想知道他这颗棋子在国家层面上有多重要,他心里要有数,他不喜欢做一个没有目标的漂浮物。
“朕让洪公公给你传的口谕不都说了吗,让你娶妻生子,为两国友好关系建立纽带。”皇上轻描淡写道。
“可是坊间流传的可不止这些啊,说父皇您一定是有很多考虑才会走出这步,难不成您是想让我作为刺客和卧底进入南都,待我们玉城有朝一日决力回击的时候,里应外合,一举定天下?”余古把心里所想一一展露无遗,只是为了能够套出父皇的真实想法,虽然这次来面见父皇,不一定会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是最大程度可以接近真相也未尝不值得一试。
“坊间传闻多半是揣测和猜疑,没有什么根据,你不会是连这个都信吧,那你也就真的枉为朕的儿子。”皇上说着嘴角不自觉上扬,轻蔑地说道。
“是真是假我自会判别,但外人不会空穴来风,盲生事端。我还想问您一件事,您要是不想回答,我也不强求。我的母亲,现在是不是在南都?”他终于还是问出来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困扰着他。
余帝没有说话,而是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他驻足在一根擎顶的红漆圆木前,余古走近那根圆木,顺着余帝的视角,他看见了上边有一道很深的凹痕。
“当年,朕还不是皇上,你母亲也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只是暗生情愫,最终偷食禁果,生下来了你。但是你母亲,一心想去南都,就能把刚生下没几个月大的孩子抛弃。”余帝说着止不住的叹气。
“我娘应该是有什么苦衷吧。”余古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这么狠心。
余帝没有理会余古的问题,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那天,下着倾盆大雨,朕和她就在这大堂里,朕抱着一个月大的你,拼命挽留她,可是她执意要走,甚至拔出剑威胁朕,若不是有这柱子挡着......“
“父皇,你能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吗?”余古还是不死心,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她!
余帝看着自己的儿子,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拍了怕余古的肩膀说道“舞念”。
余古以为余帝在糊弄他,立马说道“勿念?她可是我的母亲啊,我怎么能不去想她?”
知道余古领会错意思了,余帝没有忙着纠正,缓缓走上理事台,拿起了台子上的一面镜子,丢在了余古脚下,说道“破镜是不能重圆的。这次去南都,自己保重!”
余古看着地上破碎的镜子,七零八落,就像是自己的心一样,碎得像是再也捡不起来了。
“您不用担心,您儿子虽不是身怀绝技,但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这次就算是为了复国,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余古信誓旦旦的说道。
“别忘了,你这次去的目的,是和亲!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提亲礼物和定情信物估计已经到南都了,希望青鱼公主能喜欢吧。”余帝说道。
余古都快把这事忘了,苦笑着说道“不会又是玉器吧,这么俗气,人家会喜欢才怪。”
“朕送的礼物要是不俗,怎么能衬托出你不俗。”余帝冷笑一声说道。
“父皇,我要是可以让给南都败在玉城之下,您是不是能让我坐在这把龙椅上?”余古说完这句话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但是自己并不后悔,他对自己足够自信。
余帝被这句话惊到了,原本已经要走的身子,愣住了,两个人就这样站着,夕阳这时已经呈下落之势,落日的余晖洒落大殿之上,给这混沌的气氛灌注了几分别样的色彩。
“你要是有本事,那就做给朕看,做给这天下看。”皇上说完就起身就要走,“儿臣走之后,您要保重龙体”,听见余古这番话,余帝停顿了一秒,旋即消失在了大殿的落日余晖里。留下余古一个人在原地,留下这空荡的大殿,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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